譚松平
一名農家女,因身體不適,腹中的節育環被允許取出。誰知,本應取出的節育環卻滯留腹中達10年之久,這給農家女帶來了無盡的痛苦。這枚惹禍的節育環,究竟是誰遺留?在無法確定的情況下,農家女一紙訴狀,將曾為自己上環和取環的兩家醫療機構一同告上了法庭。
放環不適應,允許被取出
現年42歲的農家女沙女士,與同歲的朱先生結婚后,于 1987年1月生育一女孩。同年 12月20日,他們積極響應計劃生育號召,由村婦女主任陪同,在當地衛生院(以下簡稱A衛生院)上了節育環。可是,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1990年,沙女士竟帶環懷孕。同年12月8日,沙女士來到當地的一家醫院引產,產后進行了清宮術。
1991年4月25日,按當地計劃生育部門的要求,在村婦女主任陪同下,沙女士又來到A衛生院第二次放環。誰知,沙女士當年又帶環懷孕。同年10月,沙女士來到了離家較近的鄰縣的一家醫院(以下簡稱B醫院)引產。這次引產后,未行清宮術。
1992年1月5日,按計劃生育部門的要求,沙女士又來到A衛生院第三次放環。放環后不久,在一次方便時,自感節育環掉入痰盂里,為此,她將此事告知了村婦女主任。節育環自行脫落了,計劃生育部門便要求她再次放環。于是,沙女士于1992年4月17日再次來到 A衛生院第四次放環。這兩次放環,均由村婦女主任陪同。誰知,放環后不久,沙女士出現腹痛、出血、發熱等癥狀,便將情況向計生部門反映。計生部門考慮可能是沙女士不適合帶環節育,同意了沙女士可以不上環。1992年9月29日,在村婦女主任陪同下,沙女士來到了B醫院取出了一枚T型環。
腹中滯一環,白遭十年罪
節育環取出后,沙女士心想這下可好了,再也不要遭罪了。可是,讓沙女士意想不到的是,節育環取出后,疼痛感并沒有消失,并隨著時間的推移,疼痛越來越厲害。雖經治療,病情始終不見好轉,只得不斷看病吃藥。
沙女士雖是一個農家女,卻是一個務農的好把式。特別是婚后,她和丈夫互敬互愛,共同勤勞致富,日子是越過越紅火。誰知生了孩子后,卻落了一身病,30歲不到,就成了一個病秧子,不但要與藥罐子陪伴,而且因長期的病痛折磨,再也無法從事正常的勞動,家庭經濟狀況每況愈下。每想到這些,她又恨、又急、又怕。更讓她難于啟齒的是,由于病痛的折磨,她無法與丈夫過正常的夫妻生活,每每此時,丈夫嘴上雖無怨言,有時甚至反過來安慰自己,但她卻感到丈夫內心很痛苦,為此,她覺得自己愧對丈夫,愧對這個家。
不知不覺,沙女士在病痛的折磨下,熬過了10年。2002年春天,鄉里組織婦女病檢查時,檢查人員發現沙女士腹中還有一枚節育環。節育環明明在10年前就被取出來了,腹中怎么還有一枚節育環呢?沙女士對此怎么也不敢相信,為了弄清情況,她于同年4月15日,來到另一家醫院進行B超檢查,發現節育環已穿透子宮壁進入膀胱。為此,沙女士于次日來到當地市第一人民醫院檢查,因病情嚴重,遵醫囑于次日入住該院,經手術取出一枚T型環。沙女士住院23天,于同年 5月9日出院。
環從何處來,糾纏起紛爭
想想自己這10年來白白遭受的痛苦,竟緣于一枚不該存在的節育環,沙女士怎么也咽不下這口氣,為此,她決定要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她與丈夫多次找到兩家曾為自己上過環和取過環的A衛生院以及B醫院交涉賠償事宜,可是,讓她生氣的是,兩家醫院均以節育環非本院遺留而不愿承擔責任。這枚節育環究竟是哪家醫院所遺留呢?沙女士對此感到很棘 手,一時感到不知所措。后在他人的指點下,沙女士夫婦一紙訴狀,將A衛生院和B醫院一同推上了被告席,請求法院判令兩被告賠償原告醫療費、誤工費、營養費、住院伙食費、護理費、精神損害賠償費計10萬余元。
法庭上,原告沙女士訴說了因醫院在自己腹中遺留了一枚節育環,10年來致使自己不能勞動,夫妻間不能過正常性生活所遭受的痛苦。原告認為,兩家醫院的行為不僅給自己造成了肉體上的痛苦與折磨,而且也給夫婦倆精神上帶來很大的創傷,應當承擔相應的責任。
被告A衛生院辯稱,沙女士腹中遺留的T型節育環,不是其放置的;沙女士丈夫朱先生未受到T型環傷害,不具備原告的主體資格;本案屬計劃生育并發癥,不屬于人民法院職能管轄的范圍。
被告B醫院則提出,本院僅與沙女士發生過引產和取環兩次醫患關系,均未涉及T型節育環的放置。故醫院與沙女士腹中的T型環的存在及傷害無任何牽涉;朱先生與本案無關,屬不合格原告。
審理中,A衛生院申請進行醫療事故技術鑒定,市醫學會鑒定意見認為:患者沙女士節育環移位,非醫務人員直接損傷所致,屬計劃生育并發癥。B醫院在患者引產后對節育環追蹤隨訪重視不夠;A衛生院在為患者第四次放環前曾做透視檢查,但有關登記簿未能妥善保管,兩醫療機構皆存在缺陷。這些缺陷與節育環異位無直接因果關系,故不構成醫療事故。結論為“本病例不屬于醫療事故”。
沙女士夫婦對此鑒定不服,請求省醫學會再次鑒定,同時又向市計劃生育技術鑒定小組提出是否屬于計劃生育手術并發癥的鑒定申請。省醫學會則以A衛生院、B醫院無法提供病歷資料為由決定不予受理,并提出是否屬于計劃生育并發癥請計劃生育技術鑒定機構處理。市計劃生育技術鑒定小組鑒定結論為:目前無法確定為計劃生育手術并發癥。后又對該鑒定結論做出說明:原鑒定結論“無法確定為計劃生育手術并發癥”的本意是“不屬于計劃生育手術并發癥”。沙女士夫婦對此亦不服,向市計劃生育技術鑒定小組提出二級鑒定要求。市計劃生育鑒定小組經鑒定,做出了“本例不屬于計劃生育并發癥”的鑒定結論。
法院斷是非,兩家擔責任
法院經審理后認為,沙女士在A衛生院放環4次,在B醫院引產及取環各一次,至 2002年4月發現腹中還有一枚節育環,且已移位。兩被告無證據證明沙女士在1992年9月取環后還在其他單位放置過節育環,故應認定該移位的節育環系被告A衛生院放置。被告A衛生院在為原告沙女士放置節育環及被告B醫院在為原告取環過程中,未經過必要的檢查,未盡到充分的注意義務,兩被告均存在過錯,均應承擔賠償責任。
兩被告的過錯導致了沙女士身體健康的損害及精神上的痛苦,故應由兩被告賠償由此給沙女士造成的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營養費等經濟損失,并給予一定的精神撫慰金。但因兩被告的過錯大小難以明確區分,故兩被告對原告的損傷應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朱先生主張的精神損害費,因其主張的是夫妻共同生活之權利被侵害所產生的精神痛苦,此屬夫妻身份權利范疇,對此主張尚無法律依據。
關于原告沙女士申請的評殘鑒定及評殘后的相關賠償金問題,原告沙女士目前仍在治療過程中,尚未治療終結,故目前不宜做傷殘評定,可待治療終結后另行主張。
據此,法院依據法律有關規定,做出一審判決:判決A衛生院、B醫院賠償沙女士醫療費、誤工費、護理費、營養費計人民幣10283.43元,精神撫慰金10000元,兩被告互負連帶責任;駁回沙女士的其他訴訟請求及朱先生的訴訟請求。
宣判后,原告沙女士、朱先生不服,以與一審訴訟中基本相同的請求,向市中院提起上訴。
二審法院經審理后認為,沙女士于2002年在鄉組織婦女進行檢查時,發現其體內遺留節育環,并造成一定的損害,對此,兩家醫療機構負有不可推卸之責任,當依法進行必要的賠償。多年來,沙女士一直因此有身體不適之情況,客觀上也影響了其正常的生產和生活,故應當考慮給予沙女士一定的誤工損失之補償。
據此,二審法院依據法律的有關規定,做出終審判決,在維持一審法院判決賠償數額的基礎上,判決兩被告連帶增加賠償醫療費、交通費、誤工費計 63334.60元。(編輯湯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