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日記：曝光一張丑陋的嘴臉

阿　成　雅　琴

他曾是一名優秀法官，然而他竟在家私設家法，用種種非人的手段從肉體到精神上折磨妻子。甚至鬧至法庭，他仍然大言不慚地為己辯護，只到妻子拿出那本血淚斑斑的“奴婢日記”……

公堂上公然羞辱妻子

2004年9月26日上午9時，廣西欽州市一個民事審判庭座無虛席，這里正公開審理一起特別的離婚案。原告席上的女子叫仇菊，36歲，身材瘦小，是一名普通職工。被告席上的男子名叫施佳寶，個兒不高，斯斯文文像個書生，他曾是一名優秀法官。

原告仇菊在訴訟請求中要求離婚，判令被告賠償其精神損害費5萬元，兒子由原告撫養，夫妻共同財產之房產80%歸原告所有。她在事實與理由中陳述說：“自1995年起，被告經常在外面拈花惹草，發展到與他人非法姘居，1998年與湖北籍女子柳燕生下一個私生子。幾年來我飽受拳頭之苦與精神摧殘罄竹難書……”

誰也沒有想到，被告施佳寶的答辯狀竟是這樣的——

“1990年上半年，一次偶然機會我認識了一個舞女，當晚我倆就發生了性關系，她就是仇菊。”施佳寶在法庭上“回憶”自己激情邂逅的片斷，“此后，我倆經常到舞廳尋求刺激到深夜，并開始了非法姘居。此事被法院領導知道后，曾對本人進行過嚴肅批評。有一次，我和仇菊正在做愛，一個男同事推門進來，仇菊來不及穿衣褲，赤身裸體地躲在衛生間門后，被我的同事當場捉住，并叫她穿好衣服。”施佳寶繼續說：“1991年6月6日，經法院人事科一再催促，在本人父母及親友的強烈反對下，我被迫與已有3個月身孕的舞女領取了結婚證。”在描述妻子婚后“紅杏出墻”的情景時，施佳寶說：“兒子有時不敢回家，因為母親在屋里藏了一個野男人。”

在答辯狀中，施佳寶還披露了當年的“潑水事件”：“兒子出生兩個月因病住院掛吊針，身為母親的仇菊不僅不給孩子喂奶，而且泡在歌廳翩翩起舞。我當晚氣憤不過，一盆水潑在仇菊身上，替嗷嗷待哺的嬰兒討了個說法。”施佳寶緊接著又抖出一個“盜竊事件”：“有一次仇菊私自拿走了我放在床頭柜中的一千多元現金，夫妻倆爭打后，她竟拿兒子出氣，毫無人性地將兒子的頭部撞向墻邊。”

施佳寶洋洋灑灑5千多字的答辯詞，在法庭上將妻子描繪成了一個風騷的舞女蕩婦、蛇蝎心腸的毒婦。當時旁聽席上坐著仇菊的許多工友、朋友和親友。仇菊臉上火辣辣的，全身發抖，嘴唇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像被人當眾剝光衣服，無地自容，趴在桌上失聲痛哭。

“被告人施佳寶借神圣的法庭惡意誹謗羞辱原告是卑劣的。”仇菊的代理律師發怒了，他義憤填膺：“假若我的當事人果真像被告描述的那樣是一個卑賤的舞女，那么被告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低級嫖客。”張律師當庭揭穿了被告通過編造“性愛小說”轉移視線和推卸責任的企圖。他當庭出示了市婦聯提供的仇菊受婚姻暴力傷害的證明材料，舉證了法院對被告施佳寶包二奶并生育私生子等情況的認定與處罰。

“還有！”正當旁聽席上的人群噓聲四起時，只見仇菊擦干眼淚，掏出一本通訊錄般大小的日記本，呈給主審法官，“在這個日記本里，密密麻麻地記載了被告人的另一副嘴臉。在法院里，被告身穿法官服用法槌審案；在家中，他用雨點般的拳頭對老婆進行審判。我的肉體和靈魂都成了奴婢啊！”

“家法”伺候下誕生“奴婢日記”

14年前，仇菊經老鄉介紹與書記員施佳寶相識，相戀，一年后結婚并生下兒子。當時的施佳寶勤奮好學，既文雅又才華橫溢。1993年他到中國政法大學深造，畢業后回到原單位升職為經濟審判庭助理審判員。施佳寶博學多才，愛好廣泛，他曾被法院授予為先進工作者。

看著法官丈夫事業蒸蒸日上，仇菊心里甜絲絲的。她承擔了全部家務，相夫教子，甘做賢妻良母。

1996年夏天，施佳寶認識了一家酒店的女服務員柳燕，兩人很快擦出了“火花”。此后，仇菊發現丈夫經常深更半夜回家，曾經在一段時間里有26個夜晚超過12點回家，23個晚上徹夜不歸。與此同時，外面有關“優秀法官包二奶”的緋聞不時傳進仇菊的耳朵，但施佳寶矢口否認，搪塞說是“應酬”。直到1997年5月的一天，仇菊的一個同事親眼目睹了施佳寶與一年輕女人親密接觸的一幕，仇菊才對丈夫的“應酬”有所警惕，遂好言好語勸告丈夫“注意身份與影響”。施佳寶勃然大怒，認為妻子是在跟蹤他，狠狠地扇了仇菊兩耳光。

1997年7月26日晚，仇菊下夜班回到家，全身汗水淋漓，累得骨頭散架似的。施佳寶沖著她莫明其妙地吼道：“我身上一分錢沒有了，以后你自己拿錢出來買菜！”仇菊見丈夫兇神惡煞的樣子，便不敢吱聲。這時，施佳寶關掉所有的照明燈，把煤氣罐也關掉，不讓她照明和洗澡。正在仇菊詫異之際，施佳寶沖到她面前，黑暗中抬起腳朝她身上亂踢，踢得她呼天喊地，凄慘的呼救聲驚動了法院副院長、庭長、辦公室主任和住在法院家屬院的市公安局科長。他們不約而同地趕來，對施佳寶進行批評。由于傷勢太重，仇菊第二天無法上班。

“你為什么不把我的衣領洗干凈？”一天傍晚，施佳寶在換衣服時，發現衣柜里的襯衣領口有一個小小的斑點，便一把將妻子推倒在地，用腳往她身上猛踩。打斗聲驚動了樓對面的鄰居。他們趕來勸架，仇菊趕緊趁機爬起來逃下樓去。施佳寶并不罷休，操起一條扁擔追下樓。緊要關頭，住宅大院的鄰居將仇菊拉入家中藏起來，才避開又一起血光之災。

“你作為一個知法執法的法官，憑什么回家無緣無故地打老婆？”被打急了，仇菊壯著膽子質問施佳寶。法官丈夫的回答讓她愕然：“我在法院審判用的是國法，在家對不識好歹的老婆管教用的是家法。”仇菊說：“你再欺負我，我就告你！”話音剛落，施佳寶一拳打中她的嘴巴，嘴角頓時流血。施佳寶冷笑一聲：“就憑你一個無知女工想告我？笑話！”

仇菊在工廠上班每月工資只有300多元，但工作非常繁重，而且要加班加點。丈夫長期的“家法”讓她食欲不振，睡眠不足，經常頭昏腦脹。比肉體痛疼更令她難忍的是，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患上了“精神恐懼癥”。只要聽到丈夫的腳步聲和開門聲，便嚇得條件反射似的戰栗。過去她乞求丈夫在家陪她，現在她渴望老公天天夜不歸宿。有天夜里她從噩夢中驚醒再也無法入眠，便躲到兒子的房間躺下，將門窗反鎖。施佳寶深夜回家后，很溫柔地拍打門窗，謊稱要進去拿一本書看。仇菊打開門后，施佳寶迎頭就是一拳，仇菊頓時眼冒金星……這一次“家法”之后，仇菊在一個通訊錄似的小小日記本上記著：“1999年2月12日，我的心又流出了一滴血……”

然而，“奴婢日記”記了一頁又一頁，丈夫的“家法”卻變本加厲越演越烈。仇菊實在忍受不住，有一天見施佳寶心情看上去不錯，她“撲通”一聲跪在丈夫腳下，聲淚俱下地乞求道：“老公，求求你放過我吧，無論是你討厭我還是另有新歡，我都成全你。”仇菊甘愿放棄房產，只求丈夫給她2萬元錢，她離婚后帶著孩子在外面租房住。施佳寶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他將早已寫好的《離婚協議書》拿出來讓仇菊簽字。仇菊一看便傻了眼：“協議書”中仇菊只能得到自己的幾套換洗衣服和兩床棉被、沙發一套、酒柜一套、洗衣機一臺。

幾天后，施佳寶突然反悔要收回他親手起草的《離婚協議書》。因仇菊一時忘了協議書放在何處，施佳寶不僅對她拳腳相加，將其打得滿地打滾，而且將她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件地撕爛剪碎：“我不會和你協議離婚，我要一拳一拳地將你打出這個家門，讓你衣不蔽體地滾出去！”

“優秀法官”包二奶跳樓逃匿

1999年3月28日，有關部門接到群眾舉報：有人租住市醫藥公司集資樓宿舍計劃外超生。當工作人員趕到時，出租屋內有施佳寶及其母親、妹妹，還有他的情人柳燕及一個一歲左右的孩子。施佳寶聽說來查人口的，奪門而出，從二樓后面的陽臺上縱身一躍跳下去。

“哎喲！”一聲慘叫，施佳寶倒在血泊中，不能動彈。當時外面正下著大雨，他全身被淋透，鮮血染紅了水泥地面。工作人員將施佳寶扶上二樓宿舍進行問話，施佳寶和柳燕均承認屋內的小孩是他倆的私生子。施佳寶同意接受處罰，并提出改日緩交的要求，但此后一直拖著拒不交納罰款。

直到此時，仇菊才知道丈夫從1997年12月就與“二奶”姘居，并于1998年9月生下一個私生子，她驚得瞠目結舌！仇菊原以為丈夫在外只是逢場作戲而已，最多是情人關系，她怎么也想不到法官老公會“走得那么遠”。

施佳寶跳樓住進了醫院骨科，經診斷為左跟骨骨折，右肘軟組織挫傷，10天后出院。醫院建議其出院后休息一個月，堅持門診治療。但施佳寶沒有向單位辦理病假手續，擅自離開單位。病假期滿后，法院曾三次書面通知施佳寶回單位上班，但他都因“膽小”而不敢見領導與同事。

“跳樓事件”發生后，仇菊沒有落井下石。她想趁這樣的機會修補夫妻關系，期盼他懸崖勒馬。豈料，施佳寶神秘地失蹤了。

“男子漢大丈夫，跑什么呀？”仇菊到處尋找老公，她想不到在家中膽大包天對妻子殘暴施以“家法”的法官，在出事后竟如此膽小如鼠！不過，施佳寶的神秘失蹤讓仇菊輕輕松了一口氣。她覺得丈夫丑聞曝光“無臉見人”后倉惶逃匿，標志著“奴婢日記”的結束。然而，事件的發展超出了她的想象。

1999年11月的一天，仇菊正在家中搞衛生，失蹤半年多的法官丈夫帶著侄子不聲不響地悄然回家。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拳頭雨點般砸來。仇菊頓時眼角破裂，鼻孔出血，噴出的血濺在墻壁上。施佳寶邊揍邊罵：“我包二奶的事肯定是你舉報的，我要打死你。”求生的本能使她連滾帶爬撲向門口，但被施佳寶的侄子攔住。凄厲的呼救聲驚動了四鄰。好心人撥打110報警。警察將施佳寶叔侄帶回派出所處理，見仇菊滿臉血跡，責令施佳寶拿出100元錢給妻子到醫院治療。

事隔不久，一個更大的傷害降臨到仇菊頭上。

這年年底，施佳寶所在單位修建新住宅區，然而和他一起喜遷新居的不是合法的妻子，而是他的“二奶”柳燕和私生子！人民法官竟公然在法院家屬區公開“包二奶”，一時成為當地頭號新聞。

仇菊感到一種莫大的恥辱，她走在大街上抬不起頭來。為了挽救丈夫和家庭，她做出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策劃：將兒子安排住進丈夫的新房，與“二奶”同吃同住，干擾施佳寶的生活。她的想法是：自己跪地求饒和“奴婢日記”擋不住丈夫的風流，也許通過兒子這顆棋子，用親情能夠喚醒他迷途的爸爸。然而，意想不到的悲劇發生了。

噩夢醒來：只要求還一個公道

2004年春節，已經讀初一的兒子突然離家出走，去向不明。仇菊傷心欲絕地尋遍了大街小巷，仍杳無音信。萬家燈火處，仇菊跪地向蒼天祈禱。幸運的是，7天后她終于在一個空蕩蕩的食堂里找到了瑟瑟發抖的兒子。

原來，從小目睹了法官父親對柔弱母親的“拳頭審判”，兒子變得沉默寡言。父母間的恩怨糾葛伴著他的童年成長，在他幼小的心靈里留下了無法彌合的創傷。如今母親安排他跟一個毫無關系的陌生女人生活，已經懂事的兒子意識到自己成了一個“臥底”的卒子。施佳寶對妻子安排兒子住進新房的用意心知肚明，他將兒子安頓在二樓一間尚未裝修的房子里住，而自己則和二奶及私生子住在裝修一新的四樓，有說有笑。兒子夏日遭蚊蟲叮咬，冬天冷風襲人，一個人孤孤單單，還經常受到爸爸的呵斥。他既不想得罪爸爸，也不想拒絕媽媽。他曾幾次回到母親的門口卻不敢敲門。他在夾縫中痛苦地掙扎著，最終選擇了離家出走。由于身無分文，他還偷盜了他人200元現金度日，一個人孤零零地睡在陰暗的角落里，腳都被凍傷了。

看著穿著拖鞋、單衣薄衫、蓬頭垢面的兒子，仇菊一把將兒子摟進懷里，放聲痛哭：“孩子，是媽媽對不起你！”這一瞬間仇菊明白了：“精神奴婢”的延續不僅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成長中的兒子啊。

“告他去！”仇菊像做了一場夢，醒來后第一次看清了法官丈夫的嘴臉和自己的命運。她在向有關部門揭發丈夫的丑惡行徑的同時，于2004年6月1日一紙訴狀將施佳寶告上法庭，要求解除婚姻關系，走出“精神奴婢”的陰影。

仇菊沒想到，她的反戈一擊令“拳頭審判”的法官丈夫膽顫心寒。施佳寶見老婆突然決定上法庭，頓時亂了陣腳。一面趕緊托人上門求和：“有事好說好商量，一家人何必對簿公堂？”一面趕緊懇請一位局長用小車將二奶和私生子送到火車站，讓二奶暫回老家“避避風頭”，造成“改邪歸正，浪子回頭”的假象。此外，這位精通法律的書生暗中倉促應戰，變戲法似的炮制了一大把“欠條”和“債務”，企圖侵吞夫妻共同財產。

令仇菊欣慰的是，她的反戈一擊引起巨大反響。婦聯為她提供證據，律師為她免費提供援助，法院讓她緩交訴訟費。前不久施佳寶所在法院依法開除其公職。2004年9月26日開庭這天，親朋好友紛紛參加旁聽，在臺下給她鼓勁。

仇菊正在等待著法院的公正判決。（本文人物均為化名）

幸福觀點：

女性因為家庭暴力而尋求法律保護的案例并不少見，但這個案例卻是特別的，因為被告曾是法官，并且還曾是優秀法官，一個知法執法的法官，在家里卻是一個十足的暴徒，從肉體到精神，他一直摧殘著妻子，一本“奴婢日記”，記錄的是妻子的血淚，是他丑惡的嘴臉。

幸好，這位不幸的女人覺醒了，她拿起了法律武器保護了自己，從而讓這個人丑惡的行徑大白于世人。當警醒啊，家庭暴力正在危害著家庭，危害著婚姻，那些施暴者當住手了，那些正在經受折磨的人，都要行動起來，尋求法律的保護。一味忍讓，只會助長施暴者的暴力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