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在公交車上,人很多,我只有牢牢抓住一個座椅的靠背。后面坐著一對父子,一個七八歲的小胖子坐在爸爸腿上,興奮地四下看。慢慢地我發現,總有一只手,有意無意觸摸我的手,無論我上挪還是下移。
我怒目而視卻發現,那只手,并非來自我假想中的老流氓——那個爸爸,而是來自小胖子。他并沒看我,正天真地隨著爸爸的指點望窗外。我暗罵自己神經過敏,轉身背對他們。不料,小胖子并未就此打住,他的手又爬上了我的背,再轉身看他,正迎上他笑笑的臉,還是一臉無辜。直到下車,我都無法把那樣的手和這樣的一張臉聯系起來。
黃昏,我坐在小區的花園里看書,兩個小女孩在假山石旁邊玩。其中一個小女孩長得很可愛,是中國版的秀蘭·鄧波兒。中國秀蘭在一堆圓石頭中間,挑中了一個,極溫柔地擦拭它,然后向同伴宣稱:“這是我的男人。誰也不許碰他!”在眾多的大圓石頭中間,另一個小女孩本來還有很多“男人”可以選擇,不料,她縈繞在秀蘭身邊,低聲下氣地哀求她:“我們是好朋友吧?讓我摸摸你的男人吧?”秀蘭想了片刻,慷慨地說:“好吧,你就只能摸一下。”旁觀的我忘記了膝頭的書,看著這兩個小姑娘溫柔虔誠地撫摸著圓石頭。我承認,那一刻,我動用了成年人的陰暗心理,想了別的。
我想起我的童年,跟她們同樣的年齡時,跟著媽媽去看一部外國電影《自由和獨立》,里面英俊的西班牙國王中了美人計,瘋狂迷戀上一個反對派大臣的女兒,在皇宮外的草坪上,深情地對壞女人說:“要不是有王后在,我一定要吻你一百次……”回家路上,我一路追問:“國王干嗎要聞那個壞女人?她有什么味道?”
同事的兒子三歲多了,有無窮無盡的好玩問題。她家里有幅畫,一對漂亮的外國男女,大概是剛從超市出來,手里抱著面包、飲料,就開始熱情如火地吻起來。小男孩很注意這幅畫,看了半天,笑瞇瞇地問他媽:他們在干嗎?同事說:“阿姨聞聞叔叔刷牙了沒,嘴要是不臭的話,就給他吃面包。”對于這個說法,同事很得意。小男孩聽了卻沒有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他深沉地不置可否。一會兒他兩歲的表妹過來,他再次執著地問同樣的問題。小女孩看一眼畫,小嘴一撇,很輕蔑地回答:這都不知道?他們在接吻!字正腔圓,擲地有聲。最讓人吃驚的,還是同事的兒子,他捂著嘴,得意地笑了:“我早就知道了。”他的傻媽媽在一旁愣了半天。
是我們的童年太澀,還是他們的童年出了問題?我一時想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