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排污,下游遭殃。矛盾在一開始就顯得不可調和。自從有環保部門以來,吉林省和黑龍江省就始終為了這條江而爭論不止
22日,記者在吉林市發生爆炸的中石油吉林石化公司雙苯廠看到,爆炸現場仍在清理過程中。一位姓王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當時玻璃全碎了,這幾幢樓的玻璃都是新安的。
13日發生爆炸時他正在宿舍睡覺,覺得忽悠一下。趕快到窗前看,火光就像原子彈爆炸的蘑菇云。“能聞到刺鼻的味道,但從來沒人告訴我們是否有污染。”
這位工作人員還告訴記者,化工廠有專門的污水處理廠,污水經過檢測,如各項指標不超標就排入松花江。這個污水處理廠號稱亞洲第一。
但是,這些措施并不足以消除正由黑龍江倒溯蔓延至吉林的恐慌。
松遼水利委員會辦公室主任趙萬志對《中國新聞周刊》說,吉林省引松(松花江)入長(長春)工程的取水點,在發生爆炸的化工廠上游,而且,位于長春市下游的吉林市取水點也在化工廠上游。
“所以,即使松花江已經被污染了,也不會影響長春、吉林兩市的用水。”趙萬志說。
但下游的哈爾濱市則沒有那么幸運了。
事實上,松花江這些年來始終是哈爾濱人的一個隱痛。
由于近些年來對地下水的過度開采,地下水漏斗現象嚴重,自1989年開始,哈爾濱市陸續關閉了一批地下水井,這個城市對于松花江的依賴就愈發嚴重。
“現如今哈爾濱市的用水日供給量中,地下水不到10%,超過90%都是依靠松花江。”哈市供水辦公室總工程師馬迎春向本刊介紹。
而另一面,松花江嚴峻的污染現狀讓這個城市的人們心存擔憂。
1998年以來,松花江干流持續出現低水位。2003年松花江哈爾濱段的最低水位僅為110.07米,致使供水廠取水十分困難。
隨著松花江水流量的減少,污染卻逐漸加重。據環保總局最近發布的中國環境狀況公報顯示,在中國七大水系污染程度排序中,松花江居第5位,其水系以三至四類水體為主(按照國家標準,Ⅲ類和Ⅳ類水質只能用于灌溉,不能飲用)。
在哈爾濱人的記憶中,江水的清澈還得追述到上世紀70年代,此后江水逐漸變質。“上世紀‘七五’‘八五’期間,吉林市化工企業相繼林立,污水排放開始逐年超標。”尤其是汞污染嚴重到可以致病;1982年國家整改化工企業,污染源被切斷,但是早已有大量的汞沉積江底,緩慢釋放出來持續污染水體。2003年,肇源觀測站檢測的汞含量平均為0.00132mg/L,仍高于國家Ⅲ類水體標準0.0001mg/L。”馬迎春說。
上游排污,下游遭殃。矛盾在一開始就顯得不可調和。“自從有環保部門以來,吉林省和黑龍江省就始終為了這條江而爭論不止。”哈爾濱市環保局畢姓局長說,污染幾乎都排給了黑龍江省——中游的肇源,下游的哈爾濱、佳木斯都為這條渾水頭疼不已。
當時黑龍江向中央反映了情況,水利部出面協調,隨后水利部決定成立由遼寧、吉林、黑龍江三省聯合組成的松花江流域協調組。這個部門獨立于松遼水利委員會之外,全權協調松花江上下游的矛盾。
“因為這個部門并非常設,僅是上下游出現了矛盾后,由三省專家、官員臨時組成,因此并不了解情況,更不解決問題。”畢稱。
“比如排污廠,一般是檢查組來了開兩天,檢查組走了就關門。”畢局長說,上有檢查,下有對策,此類情況到后來已經是屢見不鮮了。
“松花江上游的污水處理成本每噸至少在1.1元左右,每天幾百萬噸又是什么概念。這并不是一家企業、一個城市、一個流域的問題。”馬迎春傾向認為這更是政策的問題。國家在近些年為治理松花江計劃投入215億,黑龍江省也計劃付出96億。但就是在如此大力的治理下,江水依舊不見起色。他認為關鍵還在上下游的協調上,“兩省從來都沒有坐下來一起談談,從來都是互相進京告狀,發展怎談得上。”
雙方坐不下來,最終造成的局面是:上游排污成本每噸1.1元,上游嫌貴排到江里,到了哈爾濱成本就增加到每噸4塊錢,到了下游佳木斯就是每噸6塊錢的排污成本了。
結果哈爾濱市被迫有了新對策,松花江臟了,水少了,可以不喝。哈爾濱人明年就能喝上磨盤山的山泉了——據悉,為解決哈爾濱市城市供水緊張狀況,該市自來水公司建設了大型區外引水工程:磨盤山水庫引水工程。工程分兩期建設,一期工程2003年4月開工建設,2005年底竣工,完成后將鋪設一條長達176.22公里的輸水管線,建成日凈水能力45萬立方米的凈水廠,二期工程完成后將達到日凈水能力100萬噸,完全可以擺脫松花江污染的陰影。
不過,失去哈爾濱的松花江將渾濁依舊,那時候誰將為它埋單?那些沒有龐大財力的地方又如何解決他們的用水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