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看見一個美女的背影,腰細腿長,很婀娜的身段,還穿了極短的裙子,露出的兩條腿修長光滑、線條完美。這樣的背影,果然引來無數粘膩膩的目光。一個中年男人,從看見美女開始,眼睛就一直沒從她腿上挪開過,直到撞在垃圾箱上,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到我,一定是我臉上掩飾不住的笑意被他看出來,他炭色的臉上有了一層赤紅。其實我也尷尬,仿佛是撞破了旁人的秘密。
對旁觀者來說,尷尬倒還算輕的,細追究起來,所謂殺人滅口,其實滅的都是旁觀者的口,那些不知好歹,恰好旁觀一場罪惡的可憐人,在刑偵劇中往往要做糊涂的刀下之鬼。
旁觀者自有清醒的資本,嘲笑起人來,底氣也壯得多,是屬于敵人在明他在暗的有利形勢,所以《圍城》中孫柔嘉裝天真嬌弱的那一套,對當事人方鴻漸大有作用,但落在旁觀者趙辛楣眼中,就會鼻孔里往外呼冷氣,冷眼望去,看得絲毫不爽,也由此,種下了孫柔嘉對趙辛楣的敵意,日后才會百般挑唆方鴻漸對這位朋友敬而遠之——這是另一種形式的“滅口”。《圍城》里還評論說諂媚時千萬不可有第三人在場,否則誰都尷尬。這是真理。
有天和單位一位老大姐去開會,遇見一位從前的老領導,他不走電梯,徒步爬了8層樓上來,氣喘如牛。老大姐問他是不是在鍛煉身體。老領導倒爽快,說是在減肥,太胖了。不料,老大姐卻做詫異狀,“您還減肥哪?您的體形多合適啊!一點兒也不胖……”我吃了一驚,差點上前去把手在她面前晃晃,看她是不是暫時性失明。老領導看了看我,也不好意思,笑著低了頭,“您客氣了。”開會時我和他坐對面,不知道為什么,偶爾對視的時候都有點尷尬。
旁觀者還另有一層尷尬。我一個大學同學去相親,我被拉去“活躍氣氛”。看得出來,同學對那個大齡有為男青年頗為中意,平時豪邁的大嗓門都收得細細弱弱的,為了鞏固她當天的魅力,她生生杜撰出大學時代若干個追求者來。
正說著,她像是突然想起:作為四年同窗,我應該是見證人。便不由分說轉向我:“這你都知道,我當時被他們弄得有多煩……”天知道!她那時和我一樣,正輕松自在地享受沒人滋擾的快樂日子,絞盡我的所有腦汁,我也不知道她受過這樣的煎熬。我紅著臉別轉過頭,借故溜走。
一不留神,旁觀者,還負有做偽證的千斤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