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訴訟最終流產,但司機杜寶良卻給中國交警上了效果明顯的一課。
撤訴!正當很多人相信他狀告北京市交管局已穩操勝券時,杜寶良做出了這個出人意料的選擇。
“我確實違章了,但交管局也有不對的地方,現在他們糾正了,我覺得合情合理,我能接受,所以我撤訴了”。杜寶良說。在隨后面對媒體的采訪中,他選擇了沉默。
杜寶良的律師閃爍其詞地告訴記者,他的當事人曾稱,交管部門答應會退還其被罰的錢。
萬元罰單
杜寶良和妻子1994年來到北京,在復興商業城的小區入口,他們有一塊不足10平方米的賣菜攤位,每月可以維持1000元左右的收入。
今年5月23日,杜寶良收到一張10500元的罰單,這接近于他全年的收入——他被西城區交管部門認定,交通違法105次。
西城交通支隊執法站民警將長達5頁的交通違法行為記錄交給了他——總共105起交通違法行為均被“電子眼”拍攝并記錄在案。
2003年7月28日,杜寶良拿到駕駛執照,并買了一輛小客貨。一年之后,在西城區真武廟路頭條,司機杜寶良第一次違章逆行。再后來,不到一年的時間里,他所有105起交通違法行為都發生在這一地點。
在這個地方,杜寶良曾經不止一次看到過一個交通標志:小汽車下面劃著一道橫線。他當時的理解是,小車可以通過。
105次違章之后,終于有交警告訴他,那是禁止通行的標志。
繳納了10500元的罰款,杜寶良重新取得了駕照,并和妻子再度選擇了賣菜的生活。
這個四十歲的男人,性情溫和、說話輕柔。6月13日,他接受了律師的意見,將西城區交管部門告上了法院。
在起訴書中,杜寶良和他的律師認為,被告實施行政處罰所依據的交通標志根本不是國家標準規定的禁令標志,屬于無效標志。第二個依據是:交管部門在處罰過程中明顯違反了法定程序。被告對其中81次處罰沒有出具書面處罰決定、并且沒有履行法定的“書面告知”義務。
他因此成了焦點人物,有人戲稱他為“違章大王”。
不過,杜寶良似乎也得到了諸多支持。有一天,他在駕駛室里睡覺時,一個小區居民從窗縫里遞進來一個信封。打開一看,里面裝著10元、50元的票子,不少錢。杜寶良最終將錢退了回去。他對官司很有信心。
非現場執法風波
“杜寶良事件”發生不久,重慶籍司機田華,因在9個月的時間內非現場交通違法87次,被海淀交通支隊中關村隊處以1.82萬元的違法罰款。在廣東東莞,一輛車半年被電子眼拍攝交通違章18次,車主知道時罰款已達3600元;另一車主到年檢時才被告知已被電子眼拍攝交通違章上百次,罰款累計2萬元……
與杜寶良一樣,這些違章者自始至終沒有收到違章通知。來自當地交警的解釋是:電子眼是由政府和民營企業共同投資和管理的,違章記錄和通知都不由交警部門負責。
理論上,如果你是一位司機,必須隔三岔五地上網,或選擇其他方法查詢非現場處罰記錄這些方式包括:執法站大廳觸摸屏、聲訊電話和編寫發送手機短信。如果被動地等待交管局通知,將很有可能遭遇杜寶良式的麻煩。
之后,有媒體就此做了調查,有多于三分之一的司機不知道北京市交管局是不會及時、主動通知違章司機的,只有等司機年檢的時候才能收到通知。
一則鮮為人知的事實是,自2005年5月開始,北京市交管部門在全市范圍內開展交通秩序整頓。對累計記有20起(含)以上未處理非現場違法記錄的機動車進行專項追查。
自此,杜寶良、田華以及更多的“違章大王”被發現了,被處罰了。
“訴訟目的已經達到”
而在北京,6月底以來,交管部門連續召開新聞發布會,申明非現場執法“有效震懾了交通違法行為人”。
7月1日,北京市交管部門在《行政答辯狀》申明,存在爭議的禁行標志,比現有的國家標準更人性化,更容易識別。他們還表示,未能出具處罰通知書是由于網絡系統臨時出現故障。
7月13日下午,律師專程來到了杜寶良的賣菜攤,只留下一句話,開庭之前,需要耐心。不料,第二日,事態竟峰回路轉。
北京市交管局局長李建華在該局“嚴格執法、規范執法”動員大會上宣布,交管局將出臺八項措施來規范執法行為。其中的第一項即規定,對交通管理中的非現場執法行為,除現有的告知方式外,將增加郵寄書面告知書和街頭信息亭查詢服務。
盡管新《交法》似乎沒有規定交管部門實施非現場執法時有主動告知的義務,但在此前后,各地交警部門陸續有所松動。
6月21日,江蘇省公安廳宣布,自8月1日起,將實行執法告知服務制度。同一車輛在同一地點的同一種交通安全違法行為,被“電子警察”曝光達3次,交警未告知的,其后相同交通違法行為不予處罰。
7月14日,在中央政法委召開的“規范執法行為,促進執法公正”專項整改工作座談會上,據《華夏時報》報道,中央領導在北京、江蘇兩地政法委匯報過程中幾次插話,對杜寶良遭到巨額罰款,表示了同情;對北京有關部門的某些做法,提出了明確批評。
是日,杜寶良的代理律師王英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稱,“我們的訴訟目的已經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