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鹿當年是市田徑隊的“一姐”,中長跑在全運會上拿過金牌,人又長得漂亮,像下凡的仙女似的,所以,就得了個“玉兔”的綽號。如今她雖說退役當了教練,但人氣還是挺旺的。只是不知為啥,她今年都28歲了,還沒對上象。人都說,女人一枝花,年過三十變成豆腐渣,你說這王鹿媽能不急嗎?王鹿媽四處托人給女兒介紹對象,介紹了好幾個,而且個個都稱得上是鉆石級的大帥哥,可他們和王鹿見了一次面后,就再也不回頭了。有一個介紹人起了好奇心,找到這些帥哥家里想問個明白。他們說沒啥原因,要怪就怪自己跑得慢,追不上王鹿姑娘。介紹人更加莫名奇妙了:這談戀愛跟跑得快慢有啥關系?真搞不懂這些年輕人!
王鹿媽快急瘋了,纏了一個在婚姻介紹所工作的老姐妹三天,終于又為寶貝女兒物色了一個。小伙子年齡和王鹿一般大,個子高,長得也帥,在一家中外合資企業(yè)當部門經理,是個標標準準的“白領”。美中不足的是名字不太好聽,叫鄔歸,猛一聽,會讓人誤以為是穿了馬甲的那種爬行動物。
王鹿沒啥意見,雙方約定在市人民公園大門口見面。見面時男的手拿一枝紅玫瑰,接頭暗語是一句歌詞,“等你等得我心痛”;女的拿一本《愛情寶典》,接頭暗語也是一句歌詞,“羞答答的玫瑰羞答答地開”。
鄔歸提前半個小時就來了。小伙子心里激動呀!早在五年前,他就暗戀上了王鹿,王鹿奪冠時繞場奔跑的巨幅照片就掛在他的臥室里。他原以為這輩子王鹿只是自己的一個夢而已,沒想到老天有眼,美夢成真的幸福時刻就要來到了。
王鹿準點到了。
說也奇怪,兩人一見面就像是認識了好多年的老朋友似的,談得很投機,分手時竟然有些戀戀不舍。王鹿看了一眼鄔歸說:“鄔歸,我也不是為難你,我曾經發(fā)過誓,想成為我男朋友的人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鄔歸笑了:“你說吧,只要不讓我上天摘星星,別的條件我都能答應。”王鹿說:“誰想做我男朋友,就要和我賽跑,而且還要贏了我。”說完,她的心“咚咚”直跳,緊張極了,真害怕鄔歸也像以前那些人一樣扔下一句:“你逗我玩呀!”就徹底“拜拜”了。
沒想到鄔歸還在笑。他是聽了這句話之后在王鹿面前惟一能笑出來的男人。
“我知道你為啥到現在還沒找到男朋友。”鄔歸一臉真誠地說,“感謝那些在你面前知難而退的人,是他們給了我這樣一個愛你的機會。我不怕困難,我天生就是那種知難而進的人,為了愛情,和一個冠軍比賽是非常浪漫的事。你沒發(fā)覺嗎?你的綽號叫玉兔,我的姓名叫轉了就是烏龜,我們的比賽很像傳說中的‘龜兔賽跑’,我相信最后的勝者一定是烏龜!”
王鹿笑著說:“不見得吧,現實中的兔子可是不會睡懶覺的呀!這樣吧,我們三局兩勝,時間、地點由你來定。”鄔歸躊躇滿志地說:“恭敬不如從命,我們就賽1000米,你這只兔子在家等著烏龜的挑戰(zhàn)吧!”
一個星期很快過去了,沒有鄔歸的消息。兩個星期、三個星期……一個月過去了,還是沒動靜。王鹿坐不住了:“這個鄔歸難道是光說不練的嘴把式?知道贏不了,就自動棄權了?不會呀,他那天的眼神很真誠,不會騙我的!”她正胡思亂想著,弟弟王平火燒眉毛似的跑了進來:“老姐,不好了,有人在咱家門口貼了一張?zhí)魬?zhàn)書,指名道姓要和你決一死戰(zhàn),你快出去看看吧!”
“難道是他?”王鹿趕緊出去一看,只見那張紅紙黑字的挑戰(zhàn)書就貼在大門左邊。
“在下是一個跑步愛好者,對‘玉兔’仰慕已久。在下得知姑娘想效仿江湖中的比武招親,別出心裁來了個賽跑招親,所以,冒昧前來一試。明天上午8點,我們在市體育場進行第一局比賽,不見不散。知名不具。”
王鹿臉上飛起了兩朵紅云,一邊揭挑戰(zhàn)書一邊想,這個鄔歸還挺幽默。
第二天剛好是星期天。王鹿起了個大早,穿著運動服和跑鞋去了體育場。到那兒一看,穿著背心和短褲的鄔歸早就恭候多時了。一見到王鹿,鄔歸就炫耀起了自己的肌肉:“我說兔子,你看我這一個月沒白練吧?是不是比以前結實多了?”
王鹿心里甜絲絲的,說了句:“你吹啥吹?是騾子是馬到跑道上遛遛就知道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啦,一見到鄔歸就覺得渾身輕松,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沒一點顧忌。
兩人并肩上了跑道。起跑前,王鹿扭臉看了看鄔歸:“使勁跑啊,別指望我讓你,我是講職業(yè)道德的人。”鄔歸笑著說:“你也別吹,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話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這不是罵王鹿嗎?他對著自己腦袋拍了一下:“呸!呸!呸!烏鴉嘴!”把王鹿逗得直樂。
比賽開始了,不是騾子也不是馬的鄔歸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但還是被王鹿拉下了一百多米的距離。王鹿得意洋洋地說:“我贏了!”鄔歸大口喘著粗氣說:“別……高興的……太……早,兔子……只是……暫時……領先而已,烏龜還有機會,誰贏到最后還不一定呢?”
回家的路上,鄔歸想:“我是烏龜,她是兔子,她如果不睡大覺,我就輸定了!可怎樣才能讓她睡大覺呢?”鄔歸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一個好法子來。后來,還是同事小機靈給他出了一個主意:“前幾天,我到商業(yè)街買東西,錢包被掏走了,那小偷跑得挺快,我越追越遠,沒法子,我就試著喊了幾聲抓小偷。結果你猜怎么著,呼呼啦啦圍上來一大幫人,把那個小偷給逮住了……”
“高,實在是高!”鄔歸感激地拍了拍小機靈的肩膀:“別往下說了,我知道該怎么辦了。”
那天中午12點,鄔歸和王鹿又見面了,賽點就在商業(yè)街。
比賽開始了,王鹿三下兩下就跑出了十幾米,鄔歸一邊追,一邊扯著嗓子大喊:“抓小偷,快抓小偷,前面那個女的偷了我的錢包。”街上的人見一個大姑娘在前邊跑,一個小伙子在后邊滿頭大汗地追,本來就覺得奇怪,聽鄔歸這么一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擁而上就把王鹿圍住了。鄔歸高興極了,心想:“我知道‘龜兔賽跑’中兔子為啥輸了,它沒睡大覺,而是被一群好心人給圍住了。”
但鄔歸沒得意多久,圍著王鹿的人群突然散開了,“玉兔”又開始撒歡了。鄔歸這時才體會到了啥叫“動如脫兔”。他跑著,聽旁邊的人議論:“別聽這小子瞎說,那姑娘我認識,就是大名鼎鼎的‘玉兔’王鹿,代表咱們市在全運會上拿金牌的那個王鹿,她怎么會是小偷呢?沒錯,就是王鹿,她肯定是在比賽,我們別打攪她!”
眼看距離越拉越大,鄔歸知道這次輸定了,自己當初咋就沒想到王鹿是個名人呢?
然而,意外天天有,今天特別多。就在王鹿快要到達終點時,她突然叫了一聲,一臉痛苦地坐在地上。鄔歸趕上來后,見王鹿的樣子知道她是扭著腳了,急忙上前關切地問:“你怎么啦?沒事吧?”王鹿很奇怪:“你咋不趁機沖過終點呢?”鄔歸說:“你都受傷了,還談啥比賽呢?來,我背你去醫(yī)院!”
到醫(yī)院一檢查,醫(yī)生說沒啥大事,不紅不腫的,擦點跌打水歇兩天就好了。王鹿問鄔歸:“那第二局比賽算誰贏呀?”鄔歸想了想說:“這一局不算,等你傷好了咱再比。”王鹿不愿意了:“咱們可是規(guī)定好的,誰先沖過終點算誰贏,你是背著我過的終點,當然算你贏了!”
鄔歸想想也是,就說:“咱倆現在是平手,誰輸誰贏就看第三局了。”
終身大事在此一局,鄔歸這回再也不敢大意了,和小機靈商量了一天一夜,最終把比賽地點定在海邊。鄔歸打得是這樣的如意算盤:“星期六的下午,海灘上的人肯定不少,當王鹿沖向大海時,我就在后邊喊,我錯了,請你原諒我,千萬別去尋短見呀!聽到我的喊聲后,肯定會有人出頭攔她的,越是認識的人攔得越緊。到那時,嘿!嘿!就別怪我這只烏龜勝之不武了!”
比賽那天,鄔歸在沙灘上等了整整一下午,也沒見王鹿的人影。天快黑的時候,他忍不住向王鹿家打了個電話。電話是王平接的:“我老姐的腳脖腫得跟饅頭似的,連床都下不來,你趕緊過來看看吧!”
鄔歸一聽真急了,攔了輛“面的”風馳電掣地趕到了王鹿家,把那個可憐的門鈴往死里按,誰知開門的竟然是王鹿。鄔歸一愣:“你的腳沒事?”王鹿笑了:“沒事!”
“那你為啥不去比賽?”鄔歸還是不解。
“我棄權了!”
“棄權不就是認輸嗎?”鄔歸突然明白過來了,一雙手按住王鹿的兩只肩膀:“看著我的眼睛回答問題,在商業(yè)街比賽時你的腳傷是不是裝的?”
“知道了還問?”王鹿不好意思地把頭埋進了鄔歸的懷里。
鄔歸在王鹿的耳邊說:“我終于知道傳說中的兔子為啥輸給了烏龜,因為它呀,喜歡上了烏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