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臥在床上,肩背被高高的枕頭墊起,可依舊呼吸困難。她嘴張得老大,臉像墻壁一樣慘白。
大夫俯下身仔細聽了她的心跳,然后,緩緩地立起身,抬腕看看表,向秘書投去一瞥,那意思是極其明白的。
難道她就要這樣地去了?真有點不敢相信。她還沒有過45歲,她是年富力強的。她擔任市長兩年多來,使這個小小的江濱城市發生了不小的變化……她為這個城市耗盡了心血。
她本不該這樣早早地離去。倘若不是洪水陡漲,倘若不是堤壩決口……
她要去了……
她卻不肯瞑目,瞇縫的眼里透出一種光來,這是一種尋覓和企盼之光。張著的嘴微微翕動,似有話語交代。
眾人一陣迷惘。
秘書遞給她常年不離手的提包,那里面裝有她批閱過的各類文件。她卻依然瞪著眼。
大夫遞過幾粒藥片。她還是睜著眼。
想是想得到點閃光的言語吧,記者把耳朵貼近她的嘴唇,卻一無所獲。
……
大家失望了,誰能探索到這個市政最高女官員的內心奧秘呢?
她的丈夫默默地將女兒芳芳引至床沿。像是一種回光返照,她臉上突然有了生氣,垂著的手緩緩移動,費力地攥住女兒的前襟,隨后閉上眼睛,溘然仙逝了。
記者輕輕地為她放平枕頭。這時,他發現枕頭下壓著一個綠皮筆記本。大家打開一看,里面是她的防汛日記,在最末的一頁,醒目地記著一條:今晚要為芳芳釘扣子!
“刷——!”目光射向芳芳的衣襟,上面的衣扣已經脫落了兩顆。大家記得,那天夜晚,她倒在洪水中了。
淚,漫過眾人的眼睛。他們看到了一個女市長的朗朗硬骨,也看到了一個母親溫柔的心。
(★海安縣北凌小學王劍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