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水，一碗面

結婚那天，他喝了不少酒。半夜酒醒，又渴又餓，他剛想起身找點吃的，她醒了。原來她并沒有睡實。片刻，她端來了水，又做了碗面。他一口氣喝了水，覺得口中有種麻麻的味道，腦子清醒了許多，接著又吃了面，雖然是很平常的方便面，但她做的格外好吃，還有一種說不出的味道。饑渴不在了，睡意也不在了，他就擁著她回憶戀愛時的點點滴滴。

此后，只要他喝酒，半夜醒來她就給他調弄水、做面。喝完了吃完了就擁著她說話。

光陰荏苒，10年過去了，他由原來的小科員變成了局長，可她依然是個教師。他們的生活不再平靜，他經常有應酬，可她每天都被調皮搗蛋的學生弄得筋疲力盡。他覺得她老了，和她在一起除了柴米油鹽就是孩子的學習，話題乏味了，婚姻似乎也乏味了。就在此時，他遇到了比他小十幾歲的女孩，他在女孩那里找到了久違的激情和生活的另一種味道。他發現自己愛上了女孩，而她對這一切一無所知。他曾經想過離婚，但在她面前卻找不出合適的理由。

他常常隔三差五地不回家，當然，都是和那女孩在一起。和女孩在一起也有醉酒的時候，酒醒，依然又渴又餓，他就叫醒女孩給他弄水弄面，但女孩卻撒嬌地偎在他懷里說不能吃夜食，得保持體形。無奈他只好自己弄，但喝著吃著總不是味兒。睡意全無時他想擁著女孩說話，不是找不到共同的回憶，就是女孩說自己困了不想說。

醉酒的次數多了，酒醒的次數也多了，自己弄水弄面的次數當然也多了，他沒有想到半夜起來做這些工作會這么復雜，不知哪一次酒醒后，他陡然想起了她，想起了她弄的水和她做的面。

又一次醉酒，司機把不再清醒的他送回了家。半夜醒來，她照例弄水做面。喝完水，他覺得心里暖暖的，吃完面，他的眼里已經有了亮亮的東西。他像迷路的孩子剛剛找到家一樣，偎在她懷里，嗅著她身上的味道，心里一陣一陣的痛。她依舊是老樣子，在她身上找不到女孩的激情，找不到女孩的青春，但是，他卻找到了他的水和他的面，找到他一直都想做卻一直做不出的味道，麻麻的，淡淡的，似有似無的香。他想起結婚那天她調弄的水和做的面，他問她怎么做的。

她說很簡單，水里加了薄荷、冰糖，面先用水煮，再加上雞蛋、紫菜、蝦米和調料。他又問她為什么10年了她做的味道依舊和新婚那天的一樣，她淡淡看著他笑，卻什么也沒說。

其實，他應該知道，能持續10年的味道，除了愛還有什么。

（責任編輯/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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