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位于奧札克山脈的75人社區。這兒的蔬菜新鮮、居民作風豪放不羈,就算裸體在菜園里工作也沒什么大不了。
這個東風社區,位于奧札克山脈,占地約400公頃,自詡為一個“理念村”,以達到平等主義,不競爭、無暴力,成為“生物區與地球之友”為目的。居民不使用姓氏,直呼其名。這里,有的是好聽的音樂、美味的有機蔬果、公共大食堂、許多冰鎮啤酒以及許多和善的人。居民們最喜歡的莫過于一起聚會,討論從世俗瑣事到人生意義等等的一切。
想讓一個社會主義社區生存下來,還是得靠保守的資本主義
他們經營一家制作堅果醬的公司,年利潤有50萬美元。這些錢會集中起來,支付居民共享的一切,包括食物、衣服、兒童照顧和交通。你若覺得這聽起來像是個嬉皮的天堂,東風社區的居民會立刻糾正你:這可不是烏托邦。
東風社區的創建者也知道,由資本主義的企業來支撐一個社會主義社區,是一件頗諷刺的事。“我們以為我們會改變世界。”56歲的黛博拉說,她跟一群朋友在1973年離開波士頓,到這兒建立了東風社區,意圖創造一個人們各盡其能、各取所需、不執著于累積財物的地方。
黛博拉坐在“巖底”的前廊上,那兒是社區的廚房、餐廳、撞球室、打牌室和24小時聊天室。她啜著紅酒,又卷了一根煙,沉思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我們以為會有很多人加入,”她說,“人們準備好跟我們一起進入這個野獸肚子里的。”附近的兩個年輕女孩被她的比喻逗笑了,彎起手指、呲牙咧嘴地學著野獸咆哮,然后爆出大笑。
顯然,他們還沒找到一個更好的生活方式。事實上,東風人也被自己的問題——個人的與社區的——弄得頭昏腦脹,就跟我們大家一樣。但盡管他們自己也承認有缺點,但依然對外面的世界及外面的人給予尖銳的批判。例如:嘿!你難道不知道你是“系統”的一部分,而這個系統是臭死人的?你是資本主義機器里一個小小的齒輪,而它正在摧毀地球——還有你自己的靈魂。為什么你看不出你自己的生命其實有多少物質化、腐敗、剝削、市儈、了無生趣、孤立而空洞?
在追求更健康、更快樂的生活方式時,東風人還是得解決一些熟悉的問題。例如做私事的自由可能會降低社區團結。除了每周必須做2個小時的廚房工作外,社區成員可以自由選擇另外40小時的工作配額——園藝、洗衣、制作堅果醬等。
“我們已經將堅果醬公司組織好,只要安插人力就行了。”46歲的伍迪說,他是公司的經理之一。“問題在于如何讓人們關心我們所做的事。”有幾個成員感覺受困,許多人盡管替社區工作多年,仍然覺得沒有足夠的金錢或資產可以去其他地方展開新生活。有些人樂于以啤酒、葡萄酒和香煙作為慰藉。“我們談了很多理想,”琳恩說,“但到了第二天早上,沒人記得我們說過什么。”
這是一種慵懶悠閑的生活方式,人們基于各種理由受到吸引
盡管有這些困難,東風社區依然保有一種反文化的魅力,每年都吸引一些新成員加入。他們之所以前來,是因為對“外面”的生活感厭倦——那些耗時的交通、永無止盡的賬單、油膩的食物等等。有些人是為了尋求安全感:一日三餐、干凈的衣服、溫暖的床、健康保險和牙醫服務。有些人則是來結交新朋友,來跳舞、做夢、喝酒、開派對、做愛和戀愛。大家都安心地知道,自己若開始酗酒,就可能會有50個人在某個周日下午舉行集會,幫助他們對抗心理的惡魔。
比如,26歲的亞羅又開始酗酒了。他不僅沒完成自己的工作配額、砸毀了一輛公用車,還惹惱了不少人。居民決定開一場會,解決這個長期困擾。大家花了3個小時討論要不要請亞羅離開,反映出這個理念村相互沖突的理念。“我們不是一個家庭,但我們很像一個家庭。”17歲就來到東風社區、現年26歲的卡拉·喬說,“當這里的人迷失時,我們要幫助他們。我不希望亞羅離開。”她轉向癱在一角、面無表情的亞羅:“你可以跟我一起。”
其他人則說這樣不好。亞羅需要專業協助,而東風社區不是戒酒中心。有人說應該訂一個契約,明白指出亞羅必須改善哪些行為。反對者則表示,那根本就是多余的,這兒的成員資格就已經是一項契約。另一位居民則堅決認為,唯有使人過量飲酒的東風社區文化改變,亞羅才會改變。
第二天投票開始,一周后就有了裁決:亞羅可以留下,但必須簽一份社會契約。他簽了,也承諾改變,但不久就違反了誓言。6個月后他離開社區。他的離去解決了一個問題,但卻帶來一個更大的問題:是什么給了東風人希望?讓他們團結一致?
對許多東風人而言,答案是這片土地:一種回歸自然、對大地之母幾近新異教般的信仰。每年的5月1日,是這個社區的“大地日”,居民圍著五月柱跳舞。節慶是跟隨自然循環:春分、夏至、秋分、冬至,而不是為了什么歷史風潮。時間也跟季節一樣周而復始,提供熟悉而非新的事物。明天只是另一個今天而已。
一個寒夜,有人在山丘上燃起了營火。十幾名男女被火光引來,開始用鼓敲出令人迷醉的節奏。火焰照亮他們的臉龐,火星如螢火蟲般逸入暗夜,時間緩緩流逝,啤酒也逐漸減少。過了一會,鼓聲漸弱,最后終于停歇。有人問現在幾點了,但沒有人戴表。
記者與一位東風社區居民的對話
Q:你住在東風的理由是什么?
A:我從來不是什么理想主義者,我就只是喜歡勞動。
Q:為了住在這兒,你放棄了什么?
A:我不吃印度調味料了。
Q:如果東風社區中了樂透,你們全都發了橫財,會怎樣?
A:那會摧毀這個社區。人們就是因為錢不夠才會分享一切。
Q:你想要什么?
A:其實人的富有程度是跟他可以舍棄的東西成正比。
Q:如果請你為東風社區取個新名字,你會把它叫什么?
A:希望不是“頹廢社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