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流傳很廣的段子:一個喜歡大胸的人結婚第二天去找當初的介紹人討要公道,說我當初問她的胸是不是很大,你不是和我說她的胸像饃一樣嗎?介紹人說了一句,我沒騙你呀,烙饃也是饃呀。我覺得這個段子說明了一種生活態度,那就是既然生活就是這樣子了,你就要從不如意中尋找到如意,這樣才能像哲學家所說的“詩意地棲息于大地上”。
如果我們把上面那個段子中的關鍵詞借用過來說人生中的幸福感,那就是小幸福也是幸福。人生在世,一個人不論是總統元首,還是達官顯貴,不論是在商界叱咤風云,還是登藝壇星光閃耀,他的一生總不會每天都有著天大的幸福。幸福沒有統一的標準,因為幸福不幸福只能是每個人自己的感受。即使按他們自己的幸福感覺來說,他也不會永遠都沉浸在他自己認為是幸福的幸福里。劉曉慶人在江湖幾十年,有過榮耀,有過金錢,有過愛情,有過名譽,可能她一年的幸福感覺普通老百姓一輩子也不會擁有。但她也不會永遠幸福,起碼我知道的夫妻打架她有過,離婚她有過,一般人一生也進不了一次的看守所她也進去過。即使她把這些在大多數人眼里并不幸福的事當做幸福,最后,紅顏易老的自然規律她卻躲不開了,而這對于一個需要靠青春憑臉蛋吃飯的行當來講是最大的不幸了。所以再用知天命的老大年歲勉強去演十幾歲小姑娘的戲,被人嘲諷的感覺就不會多么幸福,除非她天生喜歡把諷刺當表揚。
那么,在一個人不可能每天擁有買彩票中了五百萬大獎,科員提拔為處長,走路時碰上當紅影星拼死拼活愛上了你這些天大幸福的時候,尋找一些小幸福,收獲一些小快樂,維系一個好心情——這就是我要說的“心靈雞湯”,事實上這劑“心靈雞湯”對你的不滿足,不愉快,對治療你感覺中越來越灰暗的心境是百試百爽的靈藥。
前年我一年中被人偷去了三輛新自行車,每輛都是好幾百元錢,等于是花錢買氣生。后來我去舊車市場花不到五十元錢買了一輛破車子,那車子破得也就是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了,而且車子還沒有后支腿和車鎖。我去修車鋪一問,買新的后支腿和車鎖需要十好幾塊錢呢,已經是我這輛車子總價值的三分之一了。我看車子破成這個樣子,心想就這樣了,我不要鎖,偷走算了。但這輛自行車卻是最近幾年伴我最長的一輛了,我騎著它上下班,騎著它出席朋友的聚會和酒宴。我到某個地方去,最先觀察的是那個地方是不是有電線桿、大樹和墻根,因為我要找一個地點支放我的車子,能讓我的車子停靠一回。一旦找到能支放車子的地方,我的感覺在那一刻就是幸福的,我不用把自行車平放到地上了。這個事情在別人看來微不足道,但對于我,那個時刻就是一次小幸福。
我有一個熟人,是省直某單位的一個領導,他說他每天的幸福就是早晨起來能順順當當地拉下憋了一夜的大便,因為他有一個毛病,一直不能徹底根治,就是便秘。他說“有時憋得難受,不拉出來,感覺當再大的官也是了無生趣。”還有一位老大姐,有一回她跟我說,幸福這東西不是虛幻的,它是一件件的事情,大事情和小事情,大人物做大事情,小人物干小事情。布什那家伙捉住薩達姆是幸福,而阿Q呢?他的幸福是捉住虱子,而且要比王胡的大,咬在嘴里要響。那么你說布什和阿Q誰比誰幸福呢?沒有可比性呀,只能說當他們二人捉住了想要捉住的東西時,他們都幸福。
最后又想起一個流傳也同樣很廣的故事:有個記者去西部采訪,見有個孩子在山上放羊,記者就問:“你放羊干什么呢?”答:“羊長大了賣錢。”問:“賣錢干什么呢?”答:“娶媳婦。”問:“娶媳婦干什么?”答:“生兒子。”問:“生兒子干什么呢?”答:“放羊。”當時采訪的那位記者感嘆窮山溝里教育的缺乏,山民的愚昧,最后歸結到西部尋求大發展的必要。一個地方尋求大發展,在哪里都是必要的,所以不能說這位記者總結得有什么不對。但我總覺得他問問題給我的感覺不是太好,那不是平視的角度,是俯視,是居高臨下。“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不是那個小孩子,你怎么知道那個小孩子所說的這一切不是他發自內心的追求與幸福的感受呢?當然,我們可以說他沒有遠大理想,但就事論事,生于斯長于斯的孩子的幸福不也就是這些嗎?我覺得能實現這些對于這個孩子來說就是幸福,這樣的幸福追求對于這個孩子是天經地義的。而且他的回答讓我感動,因為他沒有說放了羊賣了錢拿了錢出去殺人放火與社會為敵,他沒有因為貧困而產生痛恨社會的不正常的扭曲心態。
就是那個記者如果把他放在那里,可能也是說的這些話,或者說出來的話會讓人驚訝也未可知。但他不可能說出驚天動地的幸福生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