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請向我表達你的愛

“我真沒想到，你竟會看重這些無聊的東西。”他臉上帶著不解，“怎么突然喜歡小白臉的那些把戲了，你是不是有外心了？”

一

轉眼結婚已經１４年了，婚姻的軌跡按著我的設想在行進著。丈夫王一成是機關的公務員，副處級，我做著教師，孩子剛上中學，成績很優秀，我沒有理由不幸福。

但這兩年，我對自己的婚姻越來越不滿意了，說不出的厭倦感時不時地涌上心頭。因為我漸漸感到我和王一成的感情，已不僅僅是平淡兩個字就可以說明問題了。

是的，結婚這么多年，他一直保持著忠誠，盡著做丈夫的責任，尤其是在燈紅酒綠的環境里，這幾乎就是判斷一個好男人的最高標準了，所以他也一直覺得很滿意。當聽到我第一次帶著鄭重的口氣問他“我們的婚姻是否有了問題”時，他的表情頓時一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緊接著眼睛就大大地瞪了起來：“你什么意思？在外面有人了？”

王一成完全不能夠理解我的“胡思亂想”，他認定我是看多了愛情小說或是電視連續劇從而想入非非了，只要晾一晾我，就可以將我的胡思亂想消滅掉。

已經不記得有多少年了，我和王一成臨睡前誰也不跟誰說話了。做愛也成了程序，當他覺得需要時，就會伸出胳膊，多年的磨合早已讓我明白了他一招一式的暗示。很多夜晚，當他睡著后，我卻睜著眼睛，內心如同荒漠一般。

和天下很多夫妻一樣，我和王一成也有過甜蜜火熱的戀愛，到現在我還記得很多令人感動的細節，記得他的溫柔體貼、山盟海誓、甜言蜜語。可是越記得這些，就越是奇怪，同樣一個人怎么會經過十來年的婚姻生活，就變得如同吃了迷幻藥一般，對感情簡直可以說是達到一種完全麻木的境界了呢？

他給我最明顯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個長跑運動員，因為目的地到了，頓時也就癱軟了，連再邁邁腿的想法都沒有了。而婚姻就是他戀愛的目的地，尤其是隨著婚姻時間漸長，別說邁腿，肌肉可能都萎縮了。

２００４年孩子放暑假，王一成的單位組織大家去一個風景區游玩，可以帶家屬的，他卻沒有告訴我和兒子，直到走的那天早上，碰到同院他的同事，我才知道這回事。我有點奇怪，問他為什么不告訴我們，即使不帶我，帶兒子總可以吧。他滿不在乎地說：“不過隨便出去玩玩，有什么了不起啊。”

我說：“那你說什么又不是隨便玩玩呢？”

他對我情緒的偏激有點奇怪，對別人一家一家一起結伴歡笑也完全視而不見。但那次，我沒有放過他，硬是拉著兒子跟他一起上了車。等到了車上，我才發現自己做錯了。對我和兒子的出現，他渾身不自在，仿佛讓別人看見他的私生活的一面是多么丟人的事一樣，他不跟我們坐在一起，連吃飯時也遠遠地走開。到了晚上，一家一個房間，他卻和幾個單身漢打了一晚上的牌。

第二天白天游玩時，我已經壓不住火了。周圍都是他單位的人，我并不熟悉，而他又自始至終不肯跟我和孩子走在一起。到了中午，孩子也有情緒了，我們倆索性招呼也沒跟他打，徑直就回家了。

到了晚上，他也回來了，一臉的不高興，進門就沖我們發脾氣，責問我為何不辭而別。我不客氣地說，因為你故意當著那么多人冷落我們母子。他瞪大眼睛，仿佛見了鬼一樣，口氣充滿了不解：“你都多大歲數了，難道還要我哄著你？”

我的淚水頓時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我多大歲數都還是你的老婆！”

見我哭了，他也有些惱火，悶悶地說：“當著那么多人的面，你讓我怎么表現，我好歹還是一個領導嘛！”

“領導怎么了，領導就沒有七情六欲了？”

“你不要胡攪蠻纏！”他終于發火了，又說起了老話，“結婚這么多年了，我站得直，行得端，你還要我怎么樣？”

看他毫不理解的樣子，我簡直就覺得面對的是塊石頭，想了想，把最直接的委屈先說了出來：“正是結婚這么多年了，家務上你幫不了忙，口頭上又給過我多少溫暖？”

“我真沒想到，你竟會看重這些無聊的東西。”他臉上帶著不解，“怎么突然喜歡小白臉的那些把戲了，你是不是有外心了？”

這就是王一成的邏輯。對他來說，家庭就是兩個人搭伙過日子，有吃有喝就是全部內容了，別說在外人面前表現，就是關起門來和妻子說點什么，也是一種有失他尊嚴的事情。

二

王一成的父母不跟我們在一個城市，每年春節，他才會用幾天假期的時間趕回去看看。我跟他回去過幾次，說起來一年沒見了，兄弟姐妹好不容易湊到一起，怎么也該好好說會兒話的，但我跟他回去過兩次，幾乎都是從到家的那一刻起，不是打牌就是喝酒，老人一桌，孩子一桌，大家都聚精會神地圍在牌桌旁，很少有其他的交流。別說我不愛回去，就是他也每次都怨聲載道，說回家比平時上班還要累。

從那以后，我就很少跟他回去了，他的父母似乎也不在乎我和兒子回不回去。但是自從我開始琢磨王一成為何對婚姻生活心存淡漠后，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他的家庭，是不是正是因為他那種特殊的家庭氛圍，才造成了他現在的情況?

他和父母及兄弟姐妹的關系就很淡漠，或者即使是有強烈的親情，也是疏于表達，他們把家庭關系嚴格界定在如果有事就會相互幫忙上。

其實，血緣關系長時間的冷漠一樣會引起疏遠。２００４年夏天，王一成姐姐的兒子在沈陽讀書時突然生病了，需要住院治療。他姐姐正要去看兒子時，卻禍不單行，姐夫因為心慌，做飯時被燙傷了。照顧的人手騰不出來，他姐姐求到了王一成的頭上，她希望他能去看看他的外甥。

誰碰到這樣的事都會心煩意亂，王一成也不例外，他總覺得自己這幾年正是工作上要爭取出成績的時候，全部心思必須放在單位，自然不愿意為姐姐做什么。那天晚上，我回家已晚，他和姐姐的談話不歡而散，姐姐飯都沒吃，傷心地離開了我們家。

這事擱在平日，我也許會跟王一成一樣，說兩句事不關己的話就過去了。但那天我想了又想，覺得也許可以借此機會讓王一成懂得家庭關系的可貴。估摸著他姐姐到家了，我立刻先打過去一個電話，安慰她不要著急，說如果王一成去不了，我可以請假過去的。

聽著我打電話，王一成很是奇怪，他怎么也沒想到一貫對他家里的事情不感興趣的我怎么會變得這么主動。

過了幾天，我真的請了假，買好了車票，他和他的家人這才意識到我并不是隨口說說而已。去車站的時候，他的哥哥和弟弟妹妹都來了，頗為愧疚地看著我，給我塞了不少東西，說路上帶著吃。晚上我剛到沈陽住下來，王一成就給我打來了電話，雖然話不多，但好歹是這么多年第一次我出門在外他主動表現出關心來。

在沈陽我待了十來天，一直等外甥病情穩定才回來。王一成的姐姐執意要請我們去她那里住幾天，對我表示感謝。正好兒子也放了暑假，我趁機說那就叫上全家人一起來，就當是個聚會好了。

說老實話，王一成的一家人不逢年過節這么聚在一起是非常少見的。吃著飯，他爸爸感慨萬分，就事論事說起了我去沈陽這件事，說關鍵時刻就得靠一家人啊，一成的媳婦給我們帶了個好頭，以后兄弟姐妹要多多相親相愛，多多幫助，家和才能萬事興嘛。

王一成那天覺得很有面子，特別高興，等晚上我們單獨在一起時，他說：“真好像發現了一個寶貝一樣，原來你這么好啊。”

我說：“結婚這么多年，你還是第一次這么表揚我吧。”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老夫老妻了，你還在乎這個啊。”

我說：“我不僅在乎，還在乎得很呢。這跟老夫老妻可沒關系，再大歲數我還是女人嘛，總希望能多多地感受到愛情。”

三

從那以后，他開始對家里的事有所上心，但婚姻內的慣性卻很難改變，在他的腦子里，他依然認為只要他沒有背叛我，就是給了我最好的愛情。

日子重新變得冷冷淡淡、毫無樂趣起來。共同語言的缺乏和業余愛好的單調，讓我常常覺得心里沒著沒落的。這時單位有同事叫我晚上去跳舞，說既可以健身，又可以多認識朋友，還能打發無聊的時間。因為同去的都是熟悉的女同事，而且一周也就兩天，又在露天的街心花園，雖然王一成不是很樂意，但也沒有多說什么。

沒想到，就在這里我認識了一個男人，讓我的生活發生了或多或少的改變。

他是附近一個職業高中的老師，人瘦瘦的，相貌平平，但年齡個頭氣質都還不錯。他待人挺和氣，總是彬彬有禮的樣子，我對他印象挺好。

有一次，到了中間休息時，他走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瓶礦泉水，殷勤地遞到我的手里，然后熱心地說：“你好像不太會跳舞，我教你好嗎？”

我感激地沖他點點頭，就跟他跳了起來。他邊跳邊夸我樂感好，一會兒又說我氣質好，反正兩句糖葫蘆似的話就把我給徹底弄暈菜了。等分手時，他幾乎已將我的情況摸了個一清二楚。

從那以后，我們就漸漸熟悉起來。我能明顯感到他在向我獻殷勤，而且很多話言過其實，可我心里卻控制不住地就是特別愛聽，很快就發展到天天都想見到他，這種感覺好像正是期待久已的愛情的感覺，激活了我所有的神經末梢。

就在我熱情燃起的時候，突然有天晚上一個女人來到了我們活動的圈子，她沖他破口大罵，說了很多難聽的話。總之，這個男人就是個色狼，借著跳舞，專門騙那些寂寞的中年女人。

男人跑了，從此再沒出現過。

這事對我簡直就是一記悶棍，我發現一方面王一成的冷淡讓我對外界最直接的誘惑充滿了渴望，另一方面自己已陷入了一個四十歲女人的怪圈：恐懼寂寞。

這事我沒有隱瞞王一成，一五一十全都告訴了他。王一成開始大怒，繼而大驚，到最后沉默啞然，可能才第一次真切地認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他不再諷刺我是沒頭腦、更年期了，開始認真檢點起自己的行為來。

這事也讓我挺感激他的，我說就從這一點來說，你就是男人中的男人，天下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如此大度和寬容？

王一成說：“你別拿我開心了，以后你舞照跳好了，不過，我得跟你一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