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我從酒鄉四川宜賓考入西南科技大學,因人長得漂亮,身后的男生一排排,但考慮到校園愛情大多是“無花果”,于是一一回絕,因此我在校園里落了一個“臭美”的名聲。
大學畢業后,我應聘到四川綿陽一家廣告公司搞文案策劃工作,對男同事的殷勤表現仍然找不著感覺,我那“臭美”的名聲也因此繼續保留。
2003年5月中旬的一天下午,公司沒多少事,老板開恩,可以自由安排,同事們都早早地走了,老板見我一人在辦公室,就叫我跟他一起去見客戶。
在安昌江畔的一個露天茶園里,我見到了我們的客戶和老板的另外兩個朋友,我們四男一女圍著一張茶桌,用四川這種特有的休閑方式在歡笑中談成了生意。
傍晚時刻,我們叫了幾瓶啤酒和幾盤燒烤就地舉杯慶賀合作成功,雖然酒菜簡單,但我們都是年輕人,氣氛顯得十分熱烈。就在我們盡情暢談暢飲時,一位大約七八歲的小男孩捧著一大把玫瑰花來到我們的桌子前,說:“叔叔,買枝花吧!”
我頓時感覺臉上有一點發熱,因為我是惟一的女性,無論誰買花都是送給我,這4位男子中我知道有兩名已結婚,其他兩人雖不知底細,但至少我沒有一見鐘情的沖動。于是,急忙揮手:“快走,快走!”而那個男孩仍舊在那里乞求四位男人。見小孩不走,老板的一位記者朋友出了個點子,對男孩說:“小朋友,你看這張桌上該誰買花,猜中了,就買。”說完,他率先鼓掌,我也跟著拍了幾下。
掌聲停止后,我們5人幾乎都注視著小男孩的表現,作為唯一的女代表,我同時用余光打量4位男子的表情。就在我認為這個男孩會胡亂點將時,他卻抓住坐在我旁邊的吳軍:“叔叔,該你買。”
“為什么該他買?”那位出點子的記者問。
“因為你問該誰買的時候,我看見這位叔叔看了這位阿姨一眼。”
我的臉“唰”地一下紅到了底,吳軍也只有在另外三名男子的起哄中掏出10元錢,我也不得不接下那枝玫瑰花。
回到宿舍,我打開包花的塑料膜,發現是一枝枯玫瑰,心中暗暗地罵了一句:“這小子真是缺德,不好好念書,還跑出來賣偽劣產品。”之后我隨手將那枝花丟進了垃圾桶。
第二天,公司有三個文案要做,由于我與吳軍已有一面之交,便選擇了吳軍所在的那家公司。他作為那家公司分管宣傳的行政辦副主任,積極為我提供相關資料,況且合同也是他代表甲方簽定的,我也只認識他。
通過幾天的接觸,我才知道吳軍是我的大學校友,比我年長4歲,其貌不揚,但是說話油嘴滑舌,據說就是因為他那張嘴,已經嚇跑了5個女朋友,他的同事還給我敲警鐘:提醒我不要成為第6位,這警鐘將我弄得哭笑不得。
沒幾天,我就領略到了吳軍的那張嘴。
那是我將創意文案交給他讓他老板審查的第二天,他約我到一個茶館見面,我以為我的創意通過了,高興赴約,剛一落坐,他說為了談話輕松一點,先給我講個笑話。吳軍講的是個小學生,一次參加夏令營活動遇上下雨,便寫信給媽媽,讓媽媽寄傘,結果錯別字連篇,寫成了下面的信。
親愛的媽媽您好:
我們夏令營小組來到了小土土皮(坡),遇到天上下大丙(雨),同學們都有命(傘),惟獨我沒有命(傘),請媽媽給我寄一個命(傘),我要您的小命(傘),不要爺爺的老命(傘)……
吳軍還沒講完,我就大笑起來,茶水嗆了一鼻孔,我想這人嘴還油得挺有趣的。可我的笑聲剛一停止,他就將文稿遞給我,我一看,差點氣暈:在那文稿上,他用筆給我勾出了10多個錯別字,原來他在“涮”我。
剛畢業的大學生對錯別字的認識很有限,我雖覺得我不該犯這樣的低級錯誤,但我更覺得吳軍侮辱了我,于是我抓起桌上的文稿撕得粉碎,并不顧他的追逐流著眼淚甩門而去。
第二天,吳軍來到我辦公室,我只瞟了他一眼,見他眼里有紅絲。他將一個文件袋遞給我,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我打開文件袋,里面是他們老總簽了“同意實施”字樣的方案,而讓我吃驚的是,我給他的方案只是一萬余字的幾頁紙而未給軟盤,顯然這份方案他又重新在電腦上打了一遍,不僅改了我的錯別字,還在某些環節上幫我完善得更好,要做到這一步,至少要熬一個通宵,難怪他眼里布滿紅絲。
拿著沉甸甸的文件袋,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不一會兒,他又給我發來短信息:美女美女你莫慪,轉過彎彎就吃肉;美女美女你莫哭,帥哥我要把你娶回屋……讀著這則改編的土民謠,心情本有點好轉的我再次氣得跺腳。
轉眼到了農歷七月初七,這天被稱為中國的情人節,同事們又都出去“拍拖”去了。而我正在修改另一家公司“帶學生搞生存教育”的廣告宣傳方案,我正為我的方案未被客戶認可而懊惱時,吳軍突然闖進我的辦公室,手上拿著兩枝玫瑰,還未等我開口,他就將兩枝玫瑰遞過來:“上一次送你一枝,這次送兩枝,下次我給你送三枝,再下次送四枝……”
聽這話,我心里有一點點心動,但又感覺肉麻,覺得他才是“臭美”,上次那枝玫瑰,不是形式所逼,我才不會接,不過這次我想報上次他侮辱我的一劍之仇,便接過玫瑰花,順手就丟進旁邊的字紙簍里。
正當我想看吳軍如何收拾這尷尬場面時,他卻從字紙簍里從容拾起花,在鼻子前聞了聞。“真香,比你還香。”邊說又邊將花瓣摘下放進嘴里細細品味。他那神態氣得我發抖,我正準備趕走他,他卻坐在我的電腦前,看起我那份急待要做的文案,看完后在熒屏上敲了一行字就走了。吳軍走后,我看了那行字:“創意跟你的脾氣一樣,很一般。”氣得我在辦公室“哇哇”大叫,我沖出去準備找他算賬,他卻一溜煙地跑了。
我氣咻咻地回到辦公室,生了半天悶氣后,打開郵箱,就見一封郵件飛過來,是吳軍的,只有簡短的幾行字:“如果你是一棵小樹,別人踢你一腳,你肯定受傷;如果你是棵大樹,別人踢你,你不但不會感覺痛,還可以毆傷他的腳,而小樹長成大樹,要經過無數風吹雨打,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
我不知道,這封信是專門為我這個人所寫還是為我的創意而寫,反正我讀了之后,豁然開朗,立即打開電腦,以他這封信為藍本,完成了我的廣告創意,客戶在電話中聽了我的創意,非常興奮地拍了板。
好歹這個“無賴”救了我一駕,我“大度”地放棄了收拾他的想法。
中秋節這天,公司特意放假半天,沒有親人也沒男朋友在身邊的我獨自在宿舍看著公司發的月餅發呆,就在我備感失落時,“花仙子”給我送來三枝玫瑰和被人咬過一口的月餅。我一看就知道是吳軍的杰作,心里自然有了一絲甜意。但我弄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樣送花和咬了的月餅。就在我感到納悶時,我收到了他發來的短信:“第一次送你玫瑰是被動,第二次送你玫瑰是沖動,這次送你玫瑰是心動,你可不要一動也不動,沿著我的唇印趕快行動。”
看著看著,我忍不住笑起來,并情不自禁地拿起那月餅,沿著那個唇印啃了一口,正當我在細細品味月餅味道之時,突然有人敲門。我剛剛將門開了一條縫,我的臉一下紅到脖根兒,原來是吳軍。我急忙開始藏手中的月餅,可來不及了,吳軍已經看見了,他從我手中搶過那個月餅,又沿著那個唇印啃了一口,然后笑著對我說:“已經嘴對嘴了,還害什么羞呀?”說完就跑了。我氣得牙齒咬得格格直響,門也顧不上關,抓起桌上的一把小錘子就追了出去……
從此,我只要幾天見不到吳軍,心就覺得空蕩蕩的。難道愛情真的來了嗎?
轉眼到了2004年的情人節,直到下午4:00,我也沒有等到吳軍給我帶來的祝福,看著同事們手中那火紅的玫瑰和臉上那桃花般的笑容,我幾次想把眼淚流出來。而就在快要下班時,吳軍給我發來短信息:“敏,為了忘記你,我想到了死,我今天從一樓往下跳,用豆腐砸頭,用面條吊頸,結果都沒有死下去。我和你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下班后,我想在老地方再見上你最后一面,然后我們一起跳進裝滿菊花水的茶杯……
讀著這條短信息,我心速加快,趁老板不在時溜出了辦公室,買了一個酥餅來到了我和吳軍第一次見面的安昌江畔的露天茶園,想不到吳軍早已坐在了那里。
我剛一落座,一個賣玫瑰花的姑娘就走了過來,吳軍立即挑了四枝最艷的送給我,我高興地接下來。看了看他,我從包中掏出酥餅,啃了一口,然后遞給了吳軍,吳軍抓住大餅就沿著我的唇印大大地啃了一口……
2004年國慶節,吳軍為我披上了嫁衣。他說:“就這么定了,你是我今生最后的一個女友!”
(劉名遠薦自《愛情婚姻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