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當越來越高的樓群分割著城市的天空，越來越濃的煙塵斑駁著這個城市面容的時候，我很慶幸，我執教的中學還有一大片綠綠的樹林。鳥兒們便爭先恐后地把家安在這里，于是，無論清晨還是黃昏，校園的每個角落總能看到它們輕捷的身影，或覓食，或嬉戲，怡然自得，一如我的生活。

也就是在這樣的一個黃昏，我正在課堂上激情飛揚地講授著《珍珠鳥》，也許是學了一天孩子們太累了，學生們一個個面無表情，昏昏欲睡。我感覺自己就像是站在空蕩蕩的舞臺上表演著一出滑稽劇，無人應和，無人鼓掌，是那樣的孤獨無助。

這時，兩只小小的麻雀掠到了教室外的欄桿上，嘰嘰喳喳地閑聊起來。我放下課本，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大家肅靜。孩子們隨著我輕輕地轉過身，看到了窗外那兩只麻雀，教室的空氣似乎一下子凝固了。

那兩只可愛的麻雀在黃昏中旁若無人地蹦跳著，渾然不覺地歡叫著，小嘴時不時地在欄桿上啄幾下，發出“嚓嚓”的聲響。夕陽的余暉暖暖地漫過它們的身子，它們身上那些細細的絨毛便像一朵金色的蒲公英的種子，在微風里輕輕地顫動著，美麗極了。

我轉過頭去，看見學生正側身坐著，聚精會神地看著兩只麻雀表演，許多孩子出神地歪著小腦袋張著嘴巴，一臉的天真純潔，仿佛一張安靜的油畫。

那兩只麻雀的周身似乎正在流淌著一串串極優美、鮮活的語言，散發著馨香，以一種巨大的穿透力撞進孩子們的心房。而課本上密密麻麻的那些鉛字陡然間顯得那樣蒼白無力。直到急促的下課鈴聲響起，兩只鳥兒才驚慌地逃走。

在我的教師生涯中，我認為這是我最成功的一節課。沒有用幻燈，沒有電腦，沒有精彩的講述，沒有激烈的辯論，只是兩只真實的麻雀，簡潔、清晰地詮釋了愛與自然的全部定義。

選自《中國文化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