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亞森
“你向首相開槍,把事情弄得有點兒糟。”阿蘭·布朗特說,“但我應該恭喜你,阿里克斯,你比我們希望的做得還要好。”
這是第二天的下午,阿里克斯坐在利物浦大街皇家通用銀行布朗特的辦公室里,瓊斯太太坐在他身邊。
“也許你想知道一點兒掃尾的事。”瓊斯太太說,她看了一眼布朗特,布朗特點點頭。“首先我們不希望此事曝光——當然,在科學博物館的捐贈儀式是實況轉播,但幸運的是當攝像機對準你的時候我們已經切斷了傳輸線路。事實上,沒人知道這是一個14歲的孩子引起的混亂。”
“當然,報紙上總得說點什么。”她繼續說,“但報道的內容是我們提供的,報紙上會說塞勒先生遭到了一名不知名的恐怖組織成員的襲擊,現在他躲起來了。”
“他在哪兒?”阿里克斯問。
“會找到的,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誰可以躲過我們的追蹤。”
“是嗎?”阿里克斯表示懷疑。
“至于風暴破壞者,我們已經發出通知說這是一種危險的產品,任何啟動它的人都可能被電到,所有的計算機將全部回收。值得慶幸的是,塞勒把這些電腦設計成只有當首相親自啟動時,那些天花病毒才會被釋放出來。你把啟動裝置打壞了,這樣即使有一些學校試圖打開計算機,他們也不會被感染。”
“我們已經分析了幾個樣本,”布朗特說,“它是致命的,比以往戰爭中使用過的生化武器都要厲害得多。”
“那么亞森·格里格洛維奇呢?”阿里克斯問。
“我想他會消失的。”瓊斯太太說,“很明顯他不是為塞勒工作的,他是為資助塞勒的那些人工作的……我懷疑他們對他是否滿意。亞森現在可能已經到了世界的另一頭。”
“那么我怎么辦?”阿里克斯問。
“回學校去。”布朗特回答。
瓊斯太太拿出一個信封,遞給了阿里克斯。
“這是醫生的假條,它會給你的老師解釋你為什么這么多天沒去上課,你得了非常嚴重的流感。”
“你可以繼續住你叔叔的房子。”布朗特說,“那個管家,潔卡,她可以繼續照顧你。這樣的話,一旦我們再需要你,就能立刻找到你。”
“再需要你”這句話比過去這些天來發生的任何事情都更讓他心寒。“你在開玩笑吧?”他問。
“不。”布朗特冷冷地盯著他,“我可沒有開玩笑的習慣。”
“當然現在談這個還太早了。不過一旦有情況發生,我們希望能和你及時聯系。”瓊斯太太略微婉轉地說。
“好吧,沒問題。”阿里克斯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他們不是那種能接受“不”的人。“我可以走了嗎?”他問。
“當然,你可以走了。”瓊斯太太說。

他走出大樓,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他招招手,車停了,他鉆了進去。司機窩在前面的坐位上,套著一件糟糕透頂的羊毛衫。
“切尼街,切爾西區。”阿里克斯說。
那個司機轉過了身,他舉著一把槍,臉色比阿里克斯最后一次看到他時還要蒼白,看樣子那兩槍夠他受的。
是希羅德·塞勒!
“你要敢動一動,小混球,我就一槍斃了你!”塞勒惡狠狠地說。
門啪嗒一聲關上,自動鎖住了。塞勒把車開起來,沿著利物浦大街直向倫敦金融區駛去。大約十分鐘后,他們停在了一幢外墻飾有玻璃的摩天大樓前。
“下車!”塞勒命令道,“我們一起進去。別想跑,記著我的槍可指著你的脊梁骨呢!”
塞勒自己先下了車,眼睛始終沒離開阿里克斯。阿里克斯猜想那兩顆子彈可能打在了他的左胳膊和左肩膀上,因為他的左手軟塌塌地往下垂著。但是塞勒的槍是握在右手的,它直直地對著阿里克斯的后腰。
大廳里沒有人,他們直接進了電梯。
“29層。”塞勒說。
電梯升得越來越高,不一會兒,電梯慢下來,門開了。塞勒用槍示意他:“左拐,你會看到一個門,打開它。”阿里克斯照他的吩咐做了,門上寫著:直升機停機坪。
推開門,走出去。現在他站在了30層高的樓頂,平臺上架著一個天線桿,四周圍著高高的鐵絲網。他和塞勒站在一個巨大的涂成了紅色的十字標志邊上。
“你把我的一切都毀了!”塞勒咆哮起來,“好吧,小混蛋,事情到這兒還沒完!我要離開英國了,你看那是什么?”
阿里克斯掉頭朝塞勒示意的方向看去,一架直升機正在他身后的空中盤旋,那是一架輕型單引擎〔qíng〕直升機,一個戴著墨鏡和頭盔的身影聳立在方向舵的上方。
“我就坐它走!”塞勒繼續說,“將來的某一天,我還會回來。下一次不會再出錯了,也不會有你,因為現在我就要結果了你!”
他舉起槍,向阿里克斯瞄準。
這時響起了兩聲小小的爆炸聲。
阿里克斯往下看,以為會看到血。可是沒有,他什么也感覺不到,反而是塞勒踉踉蹌蹌仰面摔倒在地,在他的胸脯上有兩個洞。
直升機降落到了十字形的中間,亞森·格里格洛維奇出現了。
他還握著那把剛剛殺了希羅德·塞勒的槍。他走過去,檢查塞勒的尸體,用靴子踹了兩腳,然后滿意地點了點頭,把槍塞了回去。他已經把飛機熄火了,在他身后螺旋槳的葉片正慢慢地停止旋轉。阿里克斯走上前,亞森好像這時才注意到他。
“你是亞森·格里格洛維奇?”阿里克斯說。
那個人點了點頭,他那清澈的藍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東西。
“你為什么要殺他?”阿里克斯問。
“那是我得到的指令。他已經成了一個麻煩,這樣的方式最好。”
“你要對我怎么樣?”阿里克斯問。
這個人上下打量著他,好像在估摸他的分量。“我沒有得到關于你的指令。”他說。
“你不殺我?”
“我有那個必要嗎?”
阿里克斯不說話了,兩個人在塞勒的尸體旁互相盯著看。
“你殺了伊恩·萊德。”阿里克斯說,“他是我叔叔。”
亞森聳了聳肩:“我殺過很多人。”
“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很多人這么試過。”亞森微微笑了笑。“相信我,”他說,“我們還是不要再碰面為好。回到你的學校去,回到你的生活中去。而下次他們再要求你干什么時,你要說‘不’。殺人是大人的事,而你還是個孩子。”
他轉身背對著阿里克斯,爬進了直升機駕駛艙。螺旋槳的葉片又開始轉動起來,幾秒鐘后,這架直升機又升到了空中,它在大樓的一側盤旋了一會兒就飛走了。
阿里克斯站在原地,注視著它,直到它消失在濃重的暮色中。(全文完)
插圖俞德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