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到樹上的魚

一

趕了半天的路，跳跳猴有點累了，便坐在路旁的一棵大樹下歇息。

他掏出水壺，喝了兩口水，斜靠在樹干上，摘下頭上的草帽蓋在自己的臉上。

也許是太疲乏了吧，一股淡淡的睡意襲了上來，他的上下眼皮竟漸漸地合到了一起……

正當他似睡非睡之際，從樹上傳來了兩只烏鴉的爭吵聲，

“呱呱，這條小鯽魚是我先發現的，當然應該歸我所有!”一只烏鴉扯開嗓門大聲地嚷起來，仿佛嗓門大就是有理似的。

“什么?是你先發現?虧你說得出口！”另一只烏鴉也毫不示弱，“呱!你看，我站的枝頭比你高，在你看到那條魚之前，呱呱，我已經先看到了”

“不，是我先看到的，呱呱!”

“是我先看到的，呱呱呱!”

“……”

烏鴉的聒噪聲，聽起來格外心煩!

跳跳猴的睡意全被他們給攪飛了。他再也忍受不了，仰起頭，沖著樹上大聲地吼去：“喂，你們兩個吵什么吵?要吵到別的地方去吵，不要在我頭頂上呱呱呱地亂叫!”

兩只烏鴉頓時閉了嘴，他們這才發現樹下竟然還有一個“第三者”!

可他們只安靜了一會兒，又情不自禁地爭吵起來，這使得跳跳猴大為光火：

“我說你們是故意跟我過不去還是怎么?我叫你們到別地方去吵，耳聾啦!”

一只烏鴉說：“對不起!我們只能在這棵樹上吵!”

另一只烏鴉也說：“對!我們是不可能到別地方去吵的!”

“啊?這么說，你們是存心要跟我較勁啦!”

“不不不，是這樣的，我們在這樹上發現了一條小鯽魚……”

“什么?你們在這樹上發現了一條魚?”跳跳猴打斷那只烏鴉的話，“我想，那是一條鯽魚干吧!”

“不，是一條活魚!”

“啊……”跳跳猴以為自己聽錯了，又重復了一句：“你們是說，這樹上，有一條活魚?”

“不錯!千真萬確，是一條活魚!”

二

跳跳猴瞪大了眼睛，朝樹上看了又看，哪有什么魚的蹤影!

再說了，魚都是生活在江河湖海，誰見過魚游到樹上去?他懷疑這兩個黑家伙是否患了幻想癥。

他越想越覺得好笑，便對他們說：“你們是不是童話故事看多了，眼前產生了幻覺?”

“你不信，就上來看一看吧!”一只烏鴉說道。

“好吧!”跳跳猴想，爬樹是我的拿手好戲哩，他“刷刷刷”就攀上樹去，問道：“那活魚在哪兒?”

另一只烏鴉用翅膀往下一指，說：“在樹干分叉的樹洞里。”

跳跳猴這才看清楚，在一個碗口大的樹洞里，漾著半洞的水，那水里果然游動著一條小鯽魚。

他有說不出的驚訝，跳到樹洞邊，又仔細地端詳起來。

忽然，他看見那小鯽魚游到水面上，張大嘴巴似乎要對他說些什么。

他偏過腦袋，將耳朵湊近了洞口，終于聽清楚了，那小鯽魚在向他求救：

“小猴哥，快救救我，千萬別讓那兩只烏鴉吃了我……”

“告訴我，你家住哪兒?怎么會在樹洞里呢?”

“唉，說來話長!你把我救出來后，我一定會把我的經歷詳詳細細地告訴你的。”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救你的。”

跳跳猴對小鯽魚充滿了好奇，沖這他也會對小鯽魚伸出援手，何況他還是一個十分樂于幫助人的猴子。

他轉過身來，對著那兩只烏鴉說：

“喂，兩位朋友，你們兩個能不能放過這條小魚?”

“什么?讓我們放過這條魚，沒門!”那兩只烏鴉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其中一只迫不及待地喊了起來，口氣相當強硬!，

“對，沒門!”另一只也隨口附和。

“這么說，你們連商量的余地都沒有了?”

“是，那又怎么樣?”一只烏鴉說。

“那我就老實地告訴你們，我是不會讓你們吃了這條小鯽色的。”對著這兩個貪婪而又蠻橫的黑家伙，跳跳猴也絲毫不客氣了。

“兄弟，咱們一起沖過去，把他的眼珠子給啄出來!”一只烏鴉對另一只烏鴉喊道。

跳跳猴一聽，火了，他舉起小蒲扇大的手掌，說道：

“你們敢過來，我就把你們打個稀巴爛!”

那兩個黑家伙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但他們仍不死心，還是守在樹洞的兩邊。他們心里十分明白，跳跳猴就他一個，而他們卻是兩個，只要跳跳猴有所松動，他們就會瞅準機會下手。

就這樣僵持著，跳跳猴也救不出小鯽魚。他知道，小鯽魚一離開水就無法生存，要救小鯽魚至少有一個能盛水的器皿。

可他一步也不能離開，到哪兒去找這樣的器皿呢?

三

在陽光強烈的曝曬下，樹洞里的水正不斷地蒸發掉……

再這樣僵持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必須盡快想法子擺脫兩只烏鴉的糾纏。忽然，跳跳猴看見身上的草帽和水壺，頓時有了主意……

他先把草帽從頭上摘下來，蓋在樹洞上。

烏鴉馬上將注意力集中到草帽上，看了一會兒也就不看了，他們以為他是用這草帽為小鯽魚擋太陽的。

過了一會兒，跳跳猴又將身上的水壺取下來，晃了晃，將水壺里的水倒進樹洞里。

一只烏鴉對另一只烏鴉說：

“看他有多少水能救得了這條小魚!”

“是的，只要我們堅守在這兒，他就一點轍也沒有!”另一只烏鴉很有信心地說。

又過了一會兒，跳跳猴把草帽蓋在樹洞上，再用草帽的帶子和樹杈捆在一起。

然后他對兩只烏鴉說道：

“對不起，我先去方便方便!”

說著，他從樹上溜了下去。

兩只烏鴉相互看了一眼，發出得意的微笑。他們見跳跳猴走遠了，便從兩邊的樹杈上飛下來，用銳利的嘴巴拼命地啄起草帽來。

他們啄呀，啄呀，啄了好一會兒，終于把草帽啄出了一個窟窿，爭著將腦袋塞進去。

剛才還是聯手合作的伙伴，現在卻又變成了你死我活的仇敵。他們誰也不讓誰，又嘰嘰呱呱地吵了起來……

四

跳跳猴一離開大樹，就撒開腳丫子走了。

原來他趁兩只烏鴉不注意的時候，將自己的水壺放躺在樹洞的水中，讓小鯽魚游進了水壺中，然后來個“金蟬脫殼”，溜之大吉了。

跳跳猴一路走一路不停地攏著什么。

忽然，他看見路邊有一個寬口玻璃瓶，高興極了，連忙俯身將它拾起來。

他來到一條小溪邊，把寬口玻璃瓶洗個干干凈凈，裝上大半瓶清澈的溪水，然后把水壺里的小鯽魚倒入玻璃瓶里。

小鯽魚暢快地拍打了一朵水花，說：

“你的水壺里黑咕隆咚的，差點把我給悶死了！現在好啦，透過玻璃，我看見了盛開的野花和飛舞的蝴蝶，真美呀!”

“喂，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么游到樹上去的?”跳跳猴再也憋不住了。

“是呀，我也該告訴你了——”小鯽魚將自己的經歷全都告訴了跳跳猴。

小鯽魚和他很多相多的兄弟姐妹住在一口大池塘里。

三天前，這里下了一場特大的暴雨，暴雨形成了洪水，很快就淹沒了周圍的村莊和田野。

當然，池塘里的水也溢上了地面，匯入了滾滾的洪水中去。

小鯽魚和他的幾個最要好的兄弟姐妹也趁機從池塘里游出來，他們從來沒見過如此廣闊的水下世界，這使得他們好興奮!

游了好一會兒，魚姐姐開口說話了：

“我們游出來這么久，也該回家了。再游出去，會迷路的。”

大伙兒都聽魚姐姐的話，游回去了。

只有小鯽魚不聽，他想：難得有這么好的機會，應該多玩一會兒。想著，他便藏在一叢青草中，等他們都游走了以后，小鯽魚又獨自向前游去。

小鯽魚游呀游呀，游進了一個被淹沒的村莊。

他從一戶人家的門游進去，又從窗戶游出來。

忽然，他看見了檐下掛著的魚網，在水流的沖擊下，那魚網漂動著，猶如張牙舞爪的怪物，嚇得他掉頭就跑!

這種東西，他領教過，那一次要不是他逃得快，早已死于非命了。

從村莊里出來，他又游進一片樹林里。他在綠葉之間穿梭嬉戲，仿佛一只快活的鳥兒……

他游累了，真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息一會兒!

就在這時，他發現一棵大樹樹干的分叉處，有一個碗口大的樹洞。

他游了進去——哇，這里又舒適又安靜，真是一個歇息的好地方!

誰知他太累了，竟在樹洞里睡著了。

等他醒來時，洪水已經退了……

“好了，我就這樣留在了樹洞里了。”小鯽魚說，“要不是遇到你，我恐怕就成了那兩只臭烏鴉的美餐了! ”

五

跳跣猴聽了小鯽魚的經歷，驚訝極了!

他說：“你的家人發現你沒有回家，一定急壞了!告訴我，你還認識回家的路嗎?我要盡快地把你送回家。”

小鯽魚透過玻璃瓶，向四周望了望，說：

“我記得我住的池塘邊上，有一座整日咿呀咿呀唱著的磨坊，找到磨坊也就找到我的家了。”

“那好吧，從現在開始，我就聽你的指揮，你快為我引路吧。”

瓶里的小鯽魚瞪大了眼睛朝四周望著，一會兒喊：“向左!”一會兒喊：“向右!”

跳跳猴雙手捧著寬口玻璃瓶，聽憑小鯽魚的指揮，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地走著，仿佛他手上捧的不是玻璃瓶，而是一個精確的指南針。

就在這時，空中傳來烏鴉的叫聲。

跳跳猴抬頭一看，不好，那兩只烏鴉又找來了!

一只烏鴉對另一只烏鴉喊道：

“兄弟，看到沒有?那猴子騰不出手來，咱們就趁機啄他的腦袋吧!”

“好，咱們輪流啄他!”另一只烏鴉也惡狠狠地說道。

跳跳猴為了保護瓶子里的小鯽魚，雙手緊緊地捧著玻璃瓶。

那兩只烏鴉輪番飛下來，在他的腦袋上狠啄一口，就迅速地飛開。

跳跳猴強忍著疼痛，繼續向前走。

小鯽魚見此情景，既難過，又感動。

可跳跳猴好像什么事也沒有發生似的對小鯽魚說：

“別管我，你還是專心地給我指路吧!”

小鯽魚點點頭，他心里十分清楚，只有盡快地找到池塘，小猴哥才能擺脫兩只烏鴉的折磨。

過了一會兒，小鯽魚驚喜地叫起來：

“看見了，看見了!我看見了那座大磨坊了!”

往前望去，果然有一座磨坊，依稀還可以聽見咿呀咿呀的響聲。

他喜出望外，三步并著兩步地奔上前去。

眼前出現一口漾著波紋的大池塘，啊，這就是小鯽魚的家!

“小鯽魚，看到了嗎?你到家了!”他俯下腦袋，沖著小鯽魚大聲地喊著。

“咚——”一滴鮮血滴入玻璃瓶中。

“小猴哥，你……你流血了……”小鯽魚的聲音有點哽咽。

“這算不了什么!回家了，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呀!”跳跳猴來到池塘邊上，把瓶里的小鯽魚輕輕地倒進了水中，“去吧，你的家人正盼著你回家哩!”

那兩只烏鴉見此情景，只好悻悻地飛走了。

小鯽魚浮出水面，不停地擺動著尾巴。

跳跳猴知道，那是魚族用以表達依依惜別之情的動作。他也使勁地向小鯽魚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