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擁有房產、地產隨之也便有煩惱、紛爭產生,而這樣的煩惱、紛爭早就是古已有之 的,古人的詩歌中就有一定的反映。
明代江蘇太倉有一茅氏寡婦,因家貧而不得不賣掉故宅,臨遷出前作《賣宅自遣》詩道 :
壁有蒼苔·有塵,家園一旦屬西鄰。
傷心怕見門前柳,明日猶如陌路人。
雖是墻上生有青苔的破屋舊宅,但是幾代人的棲身之所,一旦非己所有自是痛心不已, 一片依依不舍的深情都通過門前即將屬他人所有的柳樹表現出來。
封建時代有權勢者往往巧取豪奪,霸人田地,占人房產。元代和尚覺隱有感于此,作《 爭田地》詩道:
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后人收。
后人收得休歡喜,還有收人在后頭。
明朝時,富陽人俞克明身為顯宦卻貪得無厭。他采取逐步蠶食的方法,每年都向其 周邊的農田擴展幾分,鄉民深以為苦,又奈何他不得。他的同族兄弟俞克章看不過去,賦詩 以譏刺道:
一年一寸苦相侵,一尺原來十度春。
若使百年侵一丈,世間那有萬年人!
詩句似給這位族兄算了一筆帳,這樣的年年蠶食,即使百年侵占所得的田地也很有限, 人生短暫,你又何必這樣費盡心機呢?
據明人葉盛《水東日記》記載:當時杭州西湖近岸的淺水區種植有不少菱芡一類的植物 ,種植者每年都贏利不少。大片的菱芡都用竹笆劃分出一個個區域,而占水為田者全是有權 有勢者。有人忿忿地作詩道:
十里湖光十里笆,編笆都是富豪家。
待他十載功名盡,只見湖光不見笆。
這首詩道出了杭州人民的心聲,廣為傳播,遂成為民謠。
這種巧取豪奪連自來是清靜之地的寺廟也不能幸免。為了保護房地產,和尚中便有通 過詩句做斗爭者。
南宋理宗時的宰相史彌遠為保子孫后代永享富貴,他四處尋找風水寶地,以做墳塋,結 果相中了京郊的育王廟。育王廟面臨被拆毀的危機,眾和尚憂心忡忡,一籌莫展。寺里一 小和尚卻說:“我能夠阻止他”。說罷即賦詩一首:
寺前一塊地,嘗有天子氣。
丞相要作墳,不知主何意。
然后讓大家四處教小孩學唱這首詩,一時街頭巷尾唱遍了這首詩。這首詩很快就傳到了史 彌遠耳里,他還以為是上天借童謠以示警,這事如果讓皇帝知道了,非得落個圖謀不軌的罪 名,那可是要人頭落地的啊!他立即懸崖勒馬,打消了原來的念頭。
也有人是因為讀了相關的詩句而幡然悔悟的。明朝正德年間,禮部尚書霍韜看上了一處 寺廟,遂授意當地縣官逐走眾僧人。和尚們臨走時題詩一首于寺壁,其中兩句:“學士家移 和尚寺,會元妻臥老僧房?!被繇w官居翰林院學士,又曾考中過會元,這兩句詩都直指霍韜 。霍韜讀詩十分難堪,也就立即停止了侵奪廟產的行為。
古人中也不乏講恕道,對房地產被侵占采取超然態度者。
五代時曾為前蜀尚書的場玢,后回到長安故宅,舊居多為鄰里侵占。其子弟們寫了狀子 要到官府打官司,狀子給他過目時,他就在狀尾題詩以反對:
四鄰侵我我從伊,畢竟須思未有時。
試上含元殿基望,秋風秋草正離離。
含元殿為唐朝大明宮的正殿。昔時強盛無比,疆域萬里的大唐早已改姓換代,見證其強 盛的含元殿也只剩下廢墟一片,我們這點小小的家業又何必與鄰人去爭斗呢。家里人讀詩后 只好作罷。
明人舒芬在翰林院任官,其子從老家來信,多次抱怨鄰人不斷地侵占地產。舒芬不耐煩 地在一封信尾題詩一首以寄還,其詩道:
紙紙家書只說墻,讓渠徑尺又何妨。
秦皇枉作千年詩,今見城墻不見王。
詩中以秦始皇做比,當年統一六國,江山為一姓之所有,欲千秋萬代地傳下去,結果是 竹籃打水一場空。貴為天子的秦始皇猶如此,一般人又何必去計較呢?其子得信后認為父親 軟弱,不滿地將信丟棄。恰巧被鄰居拾得,讀后十分感動,主動拆毀自己越界筑的墻,退還 所侵占的土地。結果兩家人互諒互讓,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