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對外貿易評價指標中存在的問題

入世以來，我國對外貿易事業飛速發展。根據中國海關總署公布的數字，2004年中國對外貿易額創歷史新高，達到1.1547萬億美元，比2003年增長35.7%，相當于2001年全年貿易規模的2.3倍。也就是說，中國加入世貿組織3年來，外貿總額翻了一番以上。目前，成為繼美國和德國之后的世界第三大貿易國。但同時，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是：由于受“出口創匯”思想的影響，長期以來，我國評價政府、行業、企業的外貿業績，過于強調貿易額、貿易收支、增長率等速度指標，而同樣重要的利潤率、貿易結構、資源利用率、勞動生產率、環保效益等重要競爭力的指標在相當程度上被淡化了，這對于提高我國對外貿易競爭力將會產生較大負面作用。

重商主義的觀念誤區

“重商主義”是指這樣一種發展模式：提倡節約，重儲蓄，輕消費，擴大出口，減少進口，賺取更多的外匯。

20世紀80年代，我國外貿收支絕大多數年份是貿易逆差，外匯短缺成為制約經濟發展的重要因素，在當時特定的背景下，突出貿易額、順差、出口增長率等指標有其現實意義。然而，在外匯儲備超過7000億美元、即將成為全球最大外匯儲備國的今天，過分強調創匯額的弊端也逐漸顯現出來。為了完成出口任務，不少企業以犧牲利潤的代價，低價競銷，提高市場占有率和銷售額，在紡織品、服裝等勞動密集行業，出口“量增價減”、“豐產不豐收”的情況比比皆是。同時我們還看到這樣的怪現象：一方面是媒體大肆宣傳對外貿易高速增長，外匯儲備增加，外貿形勢大好，另一方面，更多的國內資源廉價地流向了國外，企業賺的錢更少，造成了更大的環境污染，還被扣上傾銷的帽子，成了“擾亂”別國市場的“元兇”。而我們換回的僅僅是動輒貶值的美元紙幣以及不斷施加人民幣升值的壓力。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所謂的逆差“受害者”卻成了真正的贏家，據統計，從1996年到2003年，中國的廉價商品為美國消費者節省了6000多億美元，大大高于中國海關統計的這8年期間中國對美國的2291.8億美元貿易順差，幾乎等于美國統計的這8年期間美國對中國的6087.6億美元的貿易逆差。英國《金融時報》的文章指出，中國貿易順差使得貿易逆差的美國更加富裕。由上可見，現有的外貿評價指標盲目鼓勵出口量的擴張、忽視經濟效益，已經給我國的外貿企業造成了巨大的經濟損失。

貿易結構評價存在缺陷

單獨評價貿易額，中國毫無疑問是一個貿易大國，但從貿易結構這一重要指標來看，中國距離世界貿易強國的地位還有一定的距離。在2004年中國1.1萬多億美元的總貿易額中，加工貿易就占了6000多億美元，而外來加工的出口貿易占全部出口額的58%。即便是一般貿易中的份額，也有相當部分為外資企業所創造。

在許多城市，對外貿易的增長，很大程度上等價于外資企業的出口增長。以天津為例，2004年，天津的314家外資企業出口總量為99.4億美元，占天津出口總量的99.1%。而103家內資出口企業總計出口234萬美元，占有量不到0.2%，這種外商主導出口的情況在我國各大城市普遍存在。

許多三資企業的核心技術、品牌、銷售渠道由外商控制，中方處于價值創造低端的組裝環節，而不是有技術溢出的高端創造。即便是擁有自主品牌的民族高科技企業，其出口產品構成中相當一部分采用的是國外核心部件，在電器、IT等高科技產業，芯片、顯像管、液晶、等離子面板等核心制造技術以及專利權都掌握在美國、日本、歐洲的跨國公司手里，除去這些關鍵部件，不少中國企業差不多就剩下塑料外殼了，這和加工貿易沒有多少本質區別，很難想像這樣的“高科技”產品能創造高附加值。正像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國際問題研究中心喬治-吉爾博伊所說：\"中國的高科技和工業產品的出口是由外國公司而不是中國企業在主導。中國企業嚴重依賴從美國和其他工業發達國家進口的設計、關鍵性元件以及生產設備等，幾乎沒有采取有效措施去吸收消化和推廣它們進口的技術，從而使得中國企業不可能迅速成為全球工業中的有力競爭者。\" 從目前情況看，中國正逐步成為全球最大的制造業基地，但是中國并沒有與之相應地產生有全球性影響的大型制造企業。我們現有的外貿評價指標對此缺乏詳細的區分，統統算作高科技產品的出口，并以此衡量貿易結構的優化程度。這樣一刀切的做法導致一些地方的政府、企業只需依賴外資、加工貿易即可“改善貿易結構”，獲得不錯的政績，從而喪失扶植民族企業發展的動力。

我們經常看到有些地方為了引資采取了過多的鼓勵措施，甚至不惜與中央統一政策相背離，造成了土地資源的浪費、稅收的流失、環境問題等，就是目前的貿易結構評價指標自身缺陷導致的結果。

忽視社會效益

現有的外貿指標評價體系對社會效益評價的缺失，使得一些出口行業在取得顯著經濟效益的同時，忽視了社會效益。例如，我國的焦炭出口在世界市場居于主導地位，由于近期焦炭利潤的大幅上揚，國內焦炭產量增長了20%，但在焦炭出口賺取大筆外匯的同時，也帶來了我國嚴重的環境污染，煉焦生產過程中產生的苯并芘是一種強致癌物，而二氧化硫又是造成\"酸雨\"的罪魁禍首，每年\"酸雨\"污染給我國造成的損失超過了1100億元。陶瓷生產過程中對環境污染是十分嚴重的，目前許多歐美國家都在逐漸減少陶瓷的生產。而在中國，眾多陶瓷企業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競相壓價，以犧牲環境資源的代價來取得微薄利潤。現有的外貿指標缺乏對企業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的綜合評價。

另一個值得重視的問題是勞動者的收入，中國的勞動力價格比美國、日本低二十倍，比泰國要低一倍，甚至比人均GDP低于我們的印度都低。沿海地區很多地方的財政稅收每年增幅30%以上，而從事外貿出口的大量民工工資近十年卻沒有多大變化，這種不正常的狀態說明我們的外貿評價指標存在較嚴重的問題。

我們需要重新修正外貿業績評價機制。首先政府、企業需要盡快轉變觀念，從過去的以“出口創匯”為中心轉移到以經濟效益為中心、兼顧社會效益上來，更科學地考核企業外貿業績，只有這樣，才能使對外貿易保持長期穩定的健康發展。

（作者為河南科技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