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我從師范畢業已經整整十一年了。今天下午,聽說鄰居家的孩子也考上了師范,又觸動我回憶起師范生活來。
說到生活,不外乎衣食住行,先談談穿衣服吧。
我那時因為家里困難,所以穿衣服也談不上講究,用父親的話說,只要是干凈的,沒補丁的,就可以大大方方地穿了。記得我初進師范時穿的是我自認為最漂亮的一套衣服——紫紅色襯衫加白色長褲,那是我姨特意為我買的。穿上這套衣服后我的感覺特棒,用時下流行的話說就是“酷斃了”。不過那套衣服沒穿幾回我就不敢穿了,原因是褲子太薄,有“走光”的危險。
其實在師范里穿得最多的還是運動服,主要是因為這樣方便,做操、上體育課時不用換衣服,還有就是運動服特好洗,這是男生喜歡穿運動服的一個重要原因。最初我們沒有校服,后來國家教委要來學校視察,學校就給每人做了一套。校服是春秋裝,男生是西裝領茄克,女生是套裙。就是顏色不太好看,都是土黃色。穿上校服后我們都樂了,互相嘲笑對方是“土田雞”,為這我們還被班主任老師狠批了一頓。過后我們一致認為老班生氣的主要原因是他當天也穿了一身土黃色的衣服。于是那天晚上的宿舍話題就成了對老班的“聲討大會”。
說到生活就不能不提到吃飯。說到吃飯,那可是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在這里我首先要向大家隆重介紹我們學校食堂的特色菜——花菜炒肉片。這樣菜幾乎每頓飯都有,薄薄的幾片五花肉,配上一些花菜碎塊,價錢也便宜——五毛錢一份。最初我對它情有獨鐘,每頓都吃,漸漸便感到厭煩,發展到最后見了它就倒胃口。我那時就納悶:學校哪來那么多花菜?那位種花菜的是學校領導什么親戚吧?直到現在見了花菜我都敬而遠之。其次我要向大家夸夸我們的生活委員——一位瘦瘦的小個子女生。她最大的貢獻是使我們班在全校率先實現了“共產主義”——她將女生每月用不了的飯票收齊后平均分給男生。我們那時正是長身體的關鍵時刻,我能長到今天這一米八的個子也許就得益于生活委員“按需分配”的政策。哪天見了人家還得好好謝謝一下。最后我還要說說我們的就餐環境。不知為什么,學校食堂里只有桌子,沒有凳子,我們只有站著吃飯。我們男生站累了,就把腳抬起來踩在桌子的橫梁上,這樣就稍微舒服些。那樣子說重了有點像山寨里的土匪,說輕了起碼也是工地上的民工。女生就不行了,站要有站相,吃得有吃相,要注意淑女形象嘛!
我們那時不時髦下館子,主要是經濟條件不允許,另外學校附近也沒有飯館。但我們也還是時常打打牙祭——去學校小賣部買點兒汽水、面包什么的——這多半是打球、打撲克的“彩頭”。師范的學生大多來自農村,有時父母親不放心,從鄉下趕來看望孩子,通常都會帶些紅薯、花生、爆米花之類的東西,結果總是成了宿舍的“公有資產”。一宿舍的人會在半個小時左右吃光它們。
我們的宿舍很小,只有十來個平方,卻住著十個人。每天晚上我們會鬧哄哄地打一陣牌,等到熄燈了才急忙地洗腳。值日老師查房時我們剛好上床睡下。等到值日老師走后,就是不著邊際的神聊。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在室長的提議下,大家決定給班上的女生挨個打分排座次,并對照男生進行配對。一屋的人說得興致勃勃、唾沫橫飛(借著窗外路燈的光,我當時真的看到了上鋪那家伙的唾沫了)。唯有阿B睡在角落里一聲不吭。“座次”排完后,室長竟“喪心病狂”地要將分數墊底的女生“許配”給阿B。生性老實的阿B出人意料地大吼一聲:“我不要!”引來滿堂喝彩,至今傳為佳話。
我們課余的娛樂生活除了打球就是打撲克。我還學會了下圍棋。我那時研究圍棋簡直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甚至經常溜到教工之家去和老師們“手談”。我的棋藝也很快令老師們刮目相看。那時學校經常和電大進行教工圍棋對抗賽,我們學校每次都以微弱比分失利。后來老師們就讓我參加了,結果那一次我有幸不辱使命,助我校獲勝。電大的老師覺得我面生,就向我校老師詢問我的情況,當時我校老師的回答讓我狠狠得意了一把:“這是我校今年剛分配來的一位老師!”
休息日,我們也經常一起上街逛逛。去得最多的地方自然就是書店了。我上師范三年,買了多少書我也記不清了。反正畢業回家時我因書太多,沒法乘車,不得已忍痛舍棄了一些,現在想起來都心疼得不行。
我們上街有時也鬧出笑話。記得有一次,一幫三四個人上街,路過泰山公園時,不知哪個家伙出了個餿主意,說從公園后門爬進去做“免費觀光旅游”。這么餿的主意居然得到了一致響應。阿Z又瘦又矮,自告奮勇第一個爬,結果他剛爬到一半時就被管理員老頭發現了,那老頭大聲喝斥著跑過來。我們一哄而逃,作鳥獸散。可憐的阿Z慌忙從鐵門往下爬,結果把褲子都劃破了。阿Z就這樣衣不遮體地逃回到學校。不過我們也挺講哥們義氣的,集資為阿Z買了一條新褲子。哪次碰到阿Z,問問他那條褲子還在不。
我就是在這樣“慘不忍睹”的生活中過了三年。其實師范的生活還有很多:藝術節、文學社、學生會……但那些說起來難免有點肉麻,我寧愿相信正是這些“慘不忍睹”的回憶讓我至今難以割舍這段求學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