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數中國足球職業化后的大小官司,最早做被告的是媒體;做被告次數最多的是足球俱樂部;做被告水平最高的是中國足協。由于上述三方的職能和各自所代表的利益不同,因此所代表的官司類型也不同。大致分為三種類型,即名譽權官司、勞資糾紛案以及權益受損案。
名譽權官司:拿媒體撒氣
中國足球職業化早期的官司也不算少,原告各不相同,但被告基本上都是媒體。
“金哨”陸俊不僅是中國裁判亮相世界杯賽場的第一人,也是中國足壇第一案的締造者。1998年3月,全國足球甲A聯賽第一輪結束后,《羊城體育》刊登了《首尾之戰話外音》的報道。稱廣州松日與大連萬達比賽的主裁判收取賄賂。陸俊隨即起訴《羊城體育》侵犯其名譽權,官司以陸俊的勝訴告終。
陸俊作為裁判界的代表和媒體打官司取得了第一回合的勝利。之后中國足協又和媒體代表《無錫日報》交上了火。起因是1999年奧運會足球預選賽期間,中國足協認定《無錫日報》上刊登的關于國奧隊兩名隊員要退出國奧隊的消息為假新聞,并隨后出臺了對此事的處理決定,要求《無錫日報》道歉并處理有關責任人,否則將取消該報及相關記者采訪中國足協組織的各類比賽的資格,為此《無錫日報》以中國足協侵犯其名譽權將中國足協告上法庭,并在一審后上訴,但在2000年4月二審開庭前,雙方達成和解。
在名譽權官司的第二回合較量中,《無錫日報》是中國足球官司中惟一以原告身份出庭的媒體。
中國足球名譽權官司第三回合的被告方仍是媒體,但原告的角色發生變化,2001年2月12日,《南方體育》刊登《知情人驚爆舊聞——力帆為何放棄截殺曲圣卿》一文說:原重慶力帆主教練韓國人李章洙因私下收受上海申花20萬元人民幣,才在今年甲A聯賽的摘牌大會上放棄曲圣卿。因這條消息,李章洙一紙訴狀將《南方體育》告上法庭,2001年11月6日,法院宣判《南方體育》敗訴。
李章洙以個人名義打官司,原因很簡單.那時,在國內足球俱樂部普遍存在不規范運作的狀況下,俱樂部出面打官司難免會扯出一些連帶問題。內部糾紛不斷的力帆當然不愿意惹麻煩。
裁判登場,教練亮相,球員也不甘寂寞。《東方體育日報》報道了范志毅在2002年世界杯期間涉嫌賭球。范志毅一怒之下將該報告上法庭,但經過上海靜安區人民法院的正式宣判,被告《東方體育日報》最終勝訴。這也是中國足球職業化以來第一例媒體勝訴的官司。
從裁判到教練。從中國足協到球員,都因名譽權和媒體打起了官司。盡管結果各不相同,但從法律角度而言。在中國足球的大環境下。實實在在的官司總比出了問題不打官司或僅僅是場口水官司更有意義。其次由于職業聯賽初期,各種經濟矛盾還未被激化,中國足球的從業者們陶醉在一片虛假繁榮之中,于是.和媒體之間的名譽權官司占主流就不難理解了。
勞資糾紛案:跟俱樂部講理
足球職業化后,球員和俱樂部是雇傭合同關系,受到法律保護。但多數情況下,球員不敢依法維護自身權益。由于球員人數大幅增加,僧多粥少的局面日益突出,因此職業球員的飯碗越發不牢靠,而俱樂部對球員利益的控制擁有絕對主動權和解釋權。迫于生計,很少有人敢站出來用法律說話,而是默認現實或采取私下解決的方法,或者簽訂“兩份合同”。當他們像前輩那樣,信守于“圈內的規矩”時,他們實際上已喪失作為一個公民的基本權利。
2002年12月29日,謝暉與力帆簽訂《球員工作合同》,約定謝暉轉會至力帆并為其效力2003年后半賽季、2004年和2005年全年度賽季,力帆向謝暉分階段支付薪金。后因力帆單方面終止了與謝暉的合約,導致雙方在薪金的支付上出現爭議。經雙方多次協商結果,2004年2月5日,謝暉向勞動爭議仲裁委員會申請進行勞動爭議仲裁。2004年4月30日,仲裁委員會做出裁決。原力帆足球俱樂部應向謝暉支付工資、補償金、滯納金等共計400萬元。后因力帆積極協調和感情公關,最終,謝暉同意以70萬元私了。
謝暉狀告重慶力帆,是中國足壇用法律手段解決勞資糾紛的第一案例。作為球員,謝暉不僅在捍衛自己的權益,更為中國球員如何用法律武器維護自身權益開啟先河。步謝暉后塵的是兩個外國人,一個是加納外援阿尤.另一個是英格蘭前著名球星加斯科因。
沈陽金德俱樂部在租借阿尤的合同中注明:如果阿尤在一賽季內進球達到15粒以上,俱樂部將額外支付阿尤10萬美元的獎金。上賽季聯賽最后一輪,阿尤在金德與陜西國力比賽的上半場打進一粒點球,他在聯賽中的進球數因此達到14個。但下半場剛過了10分鐘,他就被教練換下場。對此阿尤認為,這是金德俱樂部不想讓他拿到獎金才故意縮短他的上場時間。于是,分歧出現。阿尤雖然在聯賽中的進球數只有14個,但他在足協杯上還打進三球。這樣算來,他在一個賽季里的進球數就達到了17個。因此,阿尤堅持認為,金德俱樂部依然應支付他10萬美元的進球獎金。但沈陽金德俱樂部的解釋是,進球數應當以聯賽為準,所以不需支付獎金。而合同中既沒有明確規定是聯賽進球,也沒有明確足協杯的進球是否統計在內。阿尤一紙訴狀遞到國際足聯后,由于其外籍球員的特殊身份,國際足聯受理此案.并經調查將阿尤勝訴的傳真發到沈陽金德,最終10萬元美金在規定時間內打到了阿尤的帳戶。
謝暉和阿尤的官司都是以原告一方勝訴而告終.但曾經效力于甘肅天馬足球俱樂部的加斯科因卻因俱樂部方的積極反訴而未能如愿。2003年4月,加斯科因離開蘭州后,以天馬拖欠其工資為由將其告上法庭。天馬也不甘示弱.聘請了法國基德律師事務所一名華人律師和三名外籍律師進行反訴。加斯科因沒有想到中國的一個中甲球會對此作出如此劇烈的反應。他原想通過向國際足聯上訴來終止與天馬的合同,從而獲得自由身,加盟能夠支付更高薪水的阿聯酋俱樂部。但聰明反被聰明誤,加斯科因的一招“金蟬脫殼”成了“作繭自縛”。最終,國際足聯駁回了雙方的訴訟,加斯科因至今待業在家。
甘肅天馬足球俱樂部在加斯科因案中掙足了面子。但此事結束不久.由于勞資糾紛,天馬又遭到當地球迷和俱樂部員工的起訴,這在中國足壇也算一樁奇案。2003年9月,天馬正式從甘肅轉場至浙江寧波,此時,天馬在蘭州主場一年13場的比賽只踢了6場。因為轉場后俱樂部會員和已購買套票的球迷的退款問題未能及時處理,次年1月,甘肅紅沙球迷協會的3名球迷代表因“套票糾紛”將天馬送上法庭.而負責套票銷售的蘭州郵政局也同步起訴。天馬員工李劍林為了討薪,也和天馬打起官司,最后勝訴,但所補工資至今未到手。“套票糾紛”案中的勝訴方因天馬遠走東莞而同樣未獲賠償。
曠日持久的曲樂恒狀告張玉寧的車禍案,圈內人士認為,遼足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當時為了保級,遼足給了曲樂恒很多承諾,包括承諾由俱樂部負擔曲的醫療費用并補償其一筆相當豐厚的資金,但前提是不能起訴張玉寧.曲樂恒對遼足的承諾還抱有一線希望,答應下來,但后因遼足糟糕的經濟背景以及連年換東家自身難保的窘境,讓曲越發覺得遼足開給他的無非是眾多空頭支票中的一張,而且俱樂部還想把他一推了之。因此,曲樂恒只能一門心思向肇事人張玉寧索賠。最終曲樂恒得到了法律的保護。2004年11月10日“曲張案”終勝判決,沈陽東陵區法院宣判張玉寧賠償曲樂恒234.235萬元。
和足球俱樂部打官司,小而言之,是球員和俱樂部之間的一次合同糾紛,大而言之,是中國足壇的一次普法教育。足球行業內為何一直存在法律不健全,漏洞多的諸多現實?一個具有諷刺意義的事實是,即使上述官司中的勝訴一方得到了法律的保護,也可能面臨著拿不到錢的結局,這是中國足壇的又一大奇聞。
權益受損案:向足協開戰
長春亞泰曾先后兩次將中國足協告上法庭。第一次是2001賽季,中國足協在打擊“甲日五鼠”(2001年9月29日,成都五牛隊以11比2大勝同省兄弟四川綿陽隊,其后,綠城、亞泰、舜天續演丑劇。足協急召成都五牛、江蘇舜天、長春亞泰和浙江綠城四家俱樂部的老總進京,要求最后一輪涉及甲A的關鍵比賽中務必公平競爭。最終演成中國足球史上有名的“甲B五鼠”案,而中國足協對此事件的處理同樣引來種種爭議)時,剝奪了長春亞泰作為甲B第二名升上甲A的資格。2002年1月7日,亞泰俱樂部向北京第二中級人民法院起訴,對中國足協提出行政訴訟,請求法院依法撤消中國足協的決定,并提出了一些要求。2002年1月23日,法院裁決:不予受理。作為被告,中國足協沒被請上法庭。
第二次,亞泰的火力來得更猛。針對中國足協對亞泰的不公平待遇,長春亞泰足球俱樂部于2004年先后在北京和長春召開新聞發布會,惟一目的就是通過法律手段要求中國足協更改2004年3月18日對中超資格的認定,恢復亞泰的中超合法席位,但后來亞泰的第二紙訴狀又被駁回。
長春亞泰第一次狀告中國足協之前。也就是2001年12月13日,廣州吉利足球俱樂部就曾起訴中國足協侵害名譽權,成為第一個將中國足協推向被告席的俱樂部。廣州吉利的初衷和亞泰一樣,是權益之爭。但后來事態的發展卻超出了一場簡單官司的范疇廣州吉利董事長李書福和俱樂部總經理桂生悅來到杭州。與浙江綠城的董事長宋衛平聯合召開新聞發布會.開始了一場在全國掀起軒然大波的揭露足壇黑幕的戰斗。俱樂部和中國足協的官司之爭在無形中升級為司法介入中國足壇,以法律的力量促進中國足壇乃至中國體育凈化的實際行動。后來的事實證明。這場浩浩蕩蕩的“反黑風暴”最終曇花一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