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樹理(1906——1970),山西省沁水縣人,出生于貧苦農民家庭。現代著名小說家。1937年,在抗戰烽火中,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曲藝》、《人民文學》編委。歷任中國文聯常務委員、中國作家協會理事、中國曲藝協會主席。趙樹理是中國共產黨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代表,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二、三屆代表。
民間傳說趙樹理:“驢背上的狀元”
在民間,談到趙樹理,有這樣一個傳說:趙樹理出生后第一百天時,爹娘為他舉行“百日”慶典,希望他幸福長壽,將來能活過一百歲。那天,他們特意在兒子面前擺了十幾樣好玩的東西,其中,還有從鄰居家借來的一塊雪白的“大頭洋”(大洋),擺在孩子最容易觸摸到的地方,任他挑選,希望日后的他能夠財運亨通。可是,趙樹理偏不要這塊大洋,而是舍近求遠,張開兩只小手,一手抓過一支筆,一手拿起那根趕驢的鞭子。父親見此情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這孩子長大,本應“金榜題名”,可惜錯投在咱這寒門人家,只能做個“驢背上的狀元”了。果真如此,自幼年開始,趙樹理就和毛驢交上了朋友,識得一些莊戶人家的常用字以后,就坐在驢背上背唱本,甚是愜意。
后來,有人向趙樹理談起那個“驢背上的狀元”的傳說,希望得到證實。他說,自己從未聽父母談及此事,但也贊賞這個故事,雖然是胡編的,可是杜撰這個故事的人還真有點才,因為他抓住了一個重要事實,那就是趙樹理從小到大,確實趕過小毛驢,也確實和小毛驢交過要好的朋友。春日融融,他趕著小毛驢到山地里送糞,回來時,在崎嶇的山路上,扯著驢子的尾巴,哼起家鄉小調兒。那時,他最感興趣的是上黨梆子,常常手拿唱本,一會兒高嗓門兒,一會小嗓子,起伏有致。秋天到了,若趕上好年景,他便趕著毛驢穿行在散發著谷子幽香的山間小道上,哼著動人的民間小曲。小驢在前面走著,四只蹄子踏出輕快的節奏,趙樹理的兩只手各握著一根削得滑溜溜的棍子,當作鼓槌,在小驢屁股上有節奏地敲打,咚咚鏘,咚咚鏘,咚鏘,咚鏘,咚咚鏘。敲到得意的時候,毛驢也興奮得后蹄騰空而起,向前奔去。
建國初期,在中國作家協會,趙樹理已是婦孺皆知的作家了,可和傳說中的模樣兒仍然十分相近,穿普通干部服,洗得干干凈凈,右手拿著旱煙袋,只是換了煙斗,吸著自己烤制的煙絲兒,香噴噴的。怎么看,都像一個老實巴交的莊戶人,只是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似乎蘊涵著無窮的智慧。有一天,機關來了個看兒子的鄉下老漢,坐在會客室等兒子。趙樹理進來了,看見老漢,立即遞過自己的烤煙。才幾分鐘,和老漢的談話就進入佳境。當然,話題都是關于農家和農業上的事。老漢說:“看你這老哥,也像是咱們莊稼人。”趙樹理點點頭。說著,老漢的兒子走來了,老漢高興地給兒子介紹說:“看,你這位大叔,也是咱鄉下人。”惹得兒子和其他在場的人哈哈大笑,老漢卻不知個中緣由。趙樹理說起話來,一口濃重的山西腔,帶著嗡嗡的余韻。聽時必須聚精會神,但詞匯豐富,語言幽默,一開口,就會引出人們的笑聲。這和他兒時在驢背上的生活及對勞動人民的深厚感情有著密切的關系。
趙樹理的為人:密切聯系群眾
1952年春,趙樹理仍然提著他那個在戰爭年代與他形影不離的土布包包,重返太行山。有一天,他到了山西省平順縣川底村。這時,農業部金星獎章獲得者郭玉恩,正根據地委指示試辦農業生產合作社。趙樹理還和進城前一樣,穿著補釘衣服,戴著舊氈帽。他肩上扛著鐵鍬,手里捏著短煙袋,跟農民一模一樣,說著笑著和老鄉一起下田了,很快就與全村男女老少熟悉了。他們都愛找老趙敘家常,誰家夫妻間吵嘴,誰家兄弟們打架,都要找他來調解。他到群眾家吃派飯,不是幫人家添柴燒火,就是抱孩子哄娃娃,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樣。晚上開群眾大會,他總是最先到場,先把火爐點旺,然后給群眾講故事,或者踩著鑼鼓點唱上黨梆子。開會了,他和群眾一起學習討論黨的指示,商量如何辦好農業生產合作社,向農民宣傳走集體化道路的好處。村里剛試辦農業社缺會計,他就動員已經完成掃盲的農民郭建庭,挑起理財的擔子。小郭文化水平低,不會記賬,不會打算盤,趙樹理花了好幾個夜晚手把手地教他。遇到不會寫的字,趙樹理總是把字一筆一劃地寫在紙上,讓他照著寫。直到小伙子熟練地掌握了做會計的本領,他懸著的心才算落地。后來趙樹理離開了川底村,還一直惦記著這個村的農業生產合作社,經常給郭建庭寫信,打聽社里的情況,問他當會計還有什么困難。有一次,建庭回信說,平順縣買不到賬本,老趙就上街買了一套新賬本給小郭寄去,并寫信告訴他,以后需要什么就給他來信,不要不好意思。以后,川底村的干部和群眾一提到趙樹理,都異口同聲地說:“老趙是俺社里人。”當然,趙樹理關心的不只是一個郭建庭,也不僅僅是一個川底村,他時刻關注著中國的農民,希望農民走上集體富裕的道路。
1957年深秋的一天,趙樹理回到自己的故鄉——山西省沁水縣尉遲村。在村口遇見一位老人,聽老人說,社員們正在工地修水庫,他把行李寄放在老人家里,不顧旅途疲勞,直奔水庫工地,和社員一起掄镢頭,揮鐵鍬,拉平車,抬石頭。休息的時候,他拾柴燒水,把一碗碗開水送到鄉親們面前,與他們談家常,問寒暖,講故事,談時事。有時,社員們熱情地請老趙唱上黨梆子,他總是認真地踩著鑼鼓點,熱情地演唱。讓群眾高興,是他最欣慰事情。
這年年底,尉遲村減產,群眾有思想情緒,趙樹理到了黨支部書記趙國樣家里,把腿一盤坐在炕上,掏出短煙袋說:“國祥,咱們分析分析,今年為啥會減產?”國祥慚愧地說:“不是社員不聽話,也不是合作社不優越,是我沒有領導好。”趙樹理嚴肅地說:“我看是咱們的農田水利基本建設沒搞好。沁河里的水在山下,上不了山,天不下雨,一些莊稼旱死了,收成不好,這能怪你?”接著趙樹理扳著指頭,幫助趙國祥籌劃起來:“要從根本上改變咱尉遲村的面貌,就要做好這么幾件事,第一,修起水庫后買一臺鍋駝機,用鍋駝機抽水澆地,比人挑水強多了。第二,要在沁河邊修一個水輪泵站,那玩藝兒不費煤,不用電,打著轉就能把水送到山上。第三,還得修一條渠,開一條路。”趙樹理一邊說,國祥一邊點頭。可是,辦這些事要用不少錢,國祥漸漸皺起了眉頭。趙樹理早已心中有數,他不久回到北京,從銀行里取出自己的一筆存款,寄給了尉遲村農業社,幫助社里解決了資金困難,尉遲村的群眾積極動手完成了上述三項工程,并很快受益。尉遲的變化,帶動了沁水、陽城兩縣的農田水利基本建設。
趙樹理的處事:群眾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50年代末,趙樹理在山西家鄉深入生活,還擔任中共沁水縣委副書記。一天黑夜,他和幾位同志到數里外的一個村子去調查情況。正走著,他的腳底下猛然被絆了一下,差點摔倒,帽子也從頭頂上飛出去好遠。黑夜中,他湊近仔細一看,原來是塊不小的石頭擋在路的中央。老趙撿起自己的帽子,繼續趕路。可剛走出一段,忽又轉身往回走。怎么了?同伴們感到幾分驚詫,以為老趙丟失了什么東西,于是也跟著他走了回來。只見黑影里,老趙彎著腰,從路上搬起個東西,一直走到拐彎處的犄角才放下來。呵,原來是絆他的那塊石頭。老趙風趣地說:“這死東西,我要不把它搬掉,它還會興妖作怪,影響行人車馬的安全。絆倒了我這條大漢,倒也無妨,要是絆倒一位大娘,她又恰巧提著一籃雞蛋,那就不得了了。”同志們都覺得他說得在理,做得妥當。
又有一次,也是他和別人一起,乘一輛吉普車趕路。老趙坐在司機旁邊,觀賞兩旁的莊稼。有時還請司機停下來,他下車后,走到地里,捧起一把土仔細查看墑情,或蹲在莊稼苗旁邊,細細研究一番,這是他的老習慣了,熟悉他的人都習以為常。這一次他卻不同往常,汽車正在疾馳,老趙忽然大叫一聲,驚動了車里的其他同志,司機立即來了個急剎車。原來,車前有只剛被壓死的老母雞。雞是被前面一輛車壓死的,可那車里的司機,竟頭也不回,驅車疾馳而去。老趙下了車,沖著那位不講道德的司機喊了一聲,爾后快步走上前去,提起那只血淋淋的老母雞,一面嘆息,一面徑直朝路邊的村子里走去。同行的人阻攔說,不就是壓死一只雞嗎,更何況又不是我們的車壓死的。小事一樁,不管也罷,管了,反而會招來麻煩。老趙反駁說,這并非小事,即便是小事,那司機也損害了群眾的利益,非管不可。他找到隊部,不一會兒,門前就聚攏了一群大娘大嫂,人們紛紛議論,其中一位中年婦女說,這雞的冠子紅,正是下蛋的時候,壓死它了,實在太可惜。正說著,另一位大嫂跑過來了,老遠就喊:“是我們家的雞,可憐我的雞呀!”她氣呼呼地指責老趙說:“你們的車,怎么不長眼啊!”周圍的人這樣勸她,坐車的人不是故意的,是人家自己提著雞找上門來的,如果開車跑了,你去找誰呢?老趙指著這只雞,誠懇地說:“請大家說個價錢。”有的說,值一元五角,有的說值兩元,趙樹理掏出兩元五角,給那位大嫂。大嫂反而不好意思了,說值不了那么多。老鄉們又勸她說,既然這位同志誠心誠意,就別推辭了,那位大嫂勉強收下了。在場的群眾說,這只雞應歸這位同志。老趙自然不肯要。這時,跟來的司機擠到前面,想說明真相,老趙給他使了個眼色,又說:“時間不早了,咱們快趕路吧。”于是,他們熱情地向鄉親們道別,再次驅車前進。就這樣,趙樹理替那位不知名的司機賠償了老鄉的雞,群眾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