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3年度的諾貝爾醫學獎獲得者羅特博
(PaulC.Lauterbur)教授可以說是磁共振之父,不過在當初,這位科學家或許并沒有意識到,他作出重要貢獻的這項技術有一天會成為營銷廣告研究人員的“辦公設備”。
從1980年開始出現第一臺應用于醫學領域的MRI設備至今,MRI的應用范圍已經非常廣泛。磁共振造影的作用原理,簡單來說就是透過在人體內占了2/3重量的水分子,分析其中氫(H)原子共振所放射出的電波以形成三維影像,從而使人體內各個器官組織的病變無所遁形。而由于它不需任何儀器伸入體內,不具侵入性,其無創無害的優點使之日益成為普遍、安全的診斷和追蹤利器。
MRI技術的成熟在某種技術層面上大大刺激了人類的“讀腦熱情”,科學家們甚至開始憧憬“讀心機”的誕生,以真正解讀大腦的運作方式,建立當代的“顱相學”,搭起那條從腦到心的橋梁。而另一部分人又擔心,“讀心”技術的發展和普及有朝一日會威脅人類的心智隱私權,并進而癱瘓大家的社交生活。
在今天的神經科學研究領域中,MRI的身影已經無處不在。
測量品牌的影響力,對于一個神經科學家,這似乎不太屬于“正業”。不過,此類通過神經實驗去解釋廣告世界疑惑的研究,卻正有方興未艾的苗頭。“神經營銷學”(Neuromarketing)正在成為一些神經科學研究員的主業。
2003年夏天,位于亞特蘭大的思維科學研究學會的“聰明屋”(Brighthouse)作為一個商業機構正式開張。Brighthouse將對客戶公司潛在消費者的代表樣本進行大腦掃描,評估其對公司產品及其廣告的反應,然后再根據掃描和研究結果對宣傳策略做出相應調整,力求使企業和產品形象與之調和。
Brighthouse可以說是此次神經營銷運動的震央(震央指震源正上方的地表位置,即震源垂直投影至地表之位置)。它的科學總監克爾斯對這門新興科學的未來充滿了期待。他認為神經營銷研究正逐步成為企業決策的一部分,他甚至預計,將來會有不少大公司設立專職的神經科學部門,為企業的重大決策提供科學上的支援。
著名的百貨業巨子約翰·沃納馬克(John Wanamaker)曾說過一句名言,他知道他的廣告支出有一半是浪費的,只是他不知道是哪一半。面對廣告人販賣的創意和方案,廣告主總是無法獲得充分證據去作一個保險的判斷——事實上,好廣告通常也是冒險的,而且它的特性幾乎決定了它的效果只能在事后才能被確知。
事實上,廣告業最主要的態度研究工具,當屬Focus Group(焦點訪談會),它可以算是社會學科的一項經典研究技術。在迷信市場調研的美國,僅在2002年,商家們花在訪談會上的費用就超過了10億,而這10億花銷的結果又將左右接下來的1200億廣告投入。
遺憾的是,焦點訪談會的一個致命弱點卻恰恰基于人的一個心理缺陷:人經常是不自知的(確切地說,人們經常并不真正清楚他們自己的內心和潛意識)。Brighthouse的CEO雷曼干脆直截了當地指出,訪談會基本上并不在于收集硬數據,而是期望為一次巨額的廣告投入尋求某些具體的“理由”。而令人悲哀的事實是,人們總是傾向于告訴你你想要聽的東西,而并非他們自己的真實想法。雷曼甚至不無尖刻地形容,訪談會里很多無法控制的技術因素使之不能成其為科學,倒更像一場馬戲。
與之明顯不同的是,MRI的掃描造影能提供真正意義上眼見為實的“事實”——你能清清楚楚地看見消費者頭腦中活動的情況。在MRI的監測下,受試者無法誤傳他的任何反應。因為當他看到他喜歡的東西時,他的額前葉皮質就會開始閃動,即使他嘴上說他不喜歡它。克爾斯打趣說,倘若亮出《花花公子》,即使你假裝深惡痛絕,MRI也能讀出你腦子里的真實情況。
神經營銷學甚至可以推斷一個廣告是僅僅討人喜歡,還是真能引發購買之間的差別,而這恰恰是訪談會無法辦到的。比如在最近澳大利亞的一個研究證實,那些MTV風格、快速切換畫面的廣告片(尤其每個畫面停留不超過兩秒的),基本上不可能進入觀眾的長期記憶,雖然它們收看起來通常都很能鼓舞和愉悅人。
是的,當通過MRI看到那些奇妙的三維影像,我們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這樣清楚地直視自己的大腦——這個復雜微妙、充滿神秘的世界——而這好奇心將驅動我們不斷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