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之琛幾方印作賞析

友人李祝齡，為人謙和、豪爽，性靜好古，幼受家學熏陶，在山水、花鳥、書法、篆刻方面，造詣頗深。近一兩年，出版有《祝齡山水畫集》、《李祝齡花鳥書法篆刻集》。其祖籍陜西華陰莊，上世紀50年代初，因屬黃河三門峽水庫黃泛區之內，遂舉家遷居陜西蒲城縣。先祖就是清代道光至咸豐時期的廉吏李。

祝齡是李的玄孫，珍藏著先祖李遺存印章十多枚（圖1）。其中最為珍貴、刻制精良者有清代名家董洵及清代西泠八家之一趙之琛的數枚印章。筆者有幸先睹了這批印作，并征得祝齡兄的同意，將趙之琛刻制的幾枚印章，通過《收藏界》向廣大讀者予以介紹。

“李吉人印”：壽山石，陽刻朱文篆書。印高3厘米，每邊長2厘米。印章四面刻有波濤洶涌的水波紋飾。邊款為：“丁卯十月二日，趙之琛作”，行楷書體。“丁卯”即清代嘉慶十二年（1807年）。此印為仿漢印形式，字體方正、平勻、穩重，線條粗重，顯得深厚、飽滿、充實。由所刻印章邊款看，該印是趙之琛的早期作品。

“松竹梅三友”：壽山石，印高2.9厘米，每邊長1.8厘米。印面文字朱白相間，“松竹”、“友”三個字為篆體陰刻白文，“梅”、“三”兩個字為篆體陽刻朱文。該印為仿漢印形式，印文布局巧妙，“松竹”兩字僅占一格，“梅”、“三”、“友”三個字各占一格；“三”字作了藝術處理，避免了呆板。印文文字筆劃工整端莊，疏密有致；邊框線的處理，獨具匠心。邊款是一首詞：“紅酒桃花雨，綠依楊柳風。春鎖春寒春意濃。空一年，書未通。愁懷擁篆煙生橫，綺櫳閱金經。此石佳甚，因錄舊作于上。次閑趙之琛并記。”該款長達52個字。能在2.9厘米×1.8厘米的石印材面上刻出這么長的行楷邊款，實屬難得，其功力可見一斑。

“有情天亦老，無恨月常圓”印（圖4）：壽山石，陽刻朱文篆書。印高5.5厘米，每邊長2.5厘米。邊款刻行楷書：“嘉慶十一年八月二十有二日，松生囑，仿漢人法。次閑并記。”“嘉慶十一年”，即1806年。該印文字排列三行，“343”式：“有情天”三個字為首行，“亦老無恨”四個字占中間一行，“月常圓”三個字占最后一行。字體有大有小、有豎有橫。以沖刀和切刀法刻制而成。筆劃布局工整中又有變化。據印章的邊款記載，該印為趙之琛的早期作品。

“身吉羊”印（圖5）：壽山石，陽刻朱文篆書。印高2.4厘米，邊長1.5厘米，寬1.2厘米。邊款刻行楷書：“次閑得意之作”。“羊”同“祥”。該印印面文字、布局均為仿戰國璽印形式，印邊框較寬，文字古拙，刀法嫻熟，朱白分明，疏密有致。正如趙之琛在自刻邊款中說的：“次閑得意之作”矣！該印應是趙之琛中年的佳作。

另外，李祝齡先生的親族中，有人曾捐贈給蒲城縣博物館趙之琛印作兩方，今亦一并予以介紹。

“吉人氏李”印（圖6）：青田石制作，陰刻白文篆書。印高7.1厘米，每邊長3.5厘米。邊款刻：“次閑擬雪漁老人，壬午嘉平朔日”，行楷書體。“雪漁老人”是指明代印壇中，以“猛利豪宕”、“潑辣清健”為印風的“雪漁派”開山大師何震。“壬午嘉平朔日”，即清道光二年（1822年）十二月一日。該印以切刀法為主、沖刀為輔刻制而成。運刀兇猛，起伏相連，英邁豪爽，有雷霆萬鈞之氣勢。從邊款刻制的時間考察，道光二年這年，正是李三十三歲以舉人身份赴京會試取得進士銜后，到直隸省撫寧、青縣、滄州等任知縣之時，此時趙之琛也正是四十余歲，年富而力強的中年。這方印，應是趙之琛中年時期印風多樣的代表作之一。

“江蘇布政使之印”（圖7）：青田石刻制，陽刻朱文篆書。印高7.1厘米，每邊長3.5厘米。邊款刻：“擬漢銅印式，趙之琛。江潭恭呈。”行楷書體。該印文字排列為“223”式，“之印”兩個字僅占一個字的空間。印文線條剛健婀娜，布局疏密有致，邊框線條時斷時續，安排頗具匠心。據李娓女士編寫的《李傳》一文記載：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李出任“江蘇布政使”一職。據此可知，趙之琛刻制這枚印時，已是六十多歲的花甲之人，故此印是他晚年的代表作品之一。

趙之琛（1781－1852年），字次閑，號獻父、獻甫，又號靜觀、寶月山人。浙江錢塘（今杭州）人。擅長金石文字，一生未入仕途。其書法，篆、隸、楷自成一格。篆刻集浙派黃易、奚岡、陳鴻壽等各家之長，為西泠八家之一，時譽很高。其印作章法平穩，極盡分朱布白之能事；印文布局結構秀美善變；用刀爽朗挺拔。近代藝術大師齊白石學次閑治印，受益頗大。趙之琛所刻印章邊款，楷書精致秀勁。但其晚年印作走向定式化，不能隨印生法。一生著有《補羅迦室集》、《補羅迦室印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