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星期四到了。
省城里,丁釣翁靠坐在沙發上,眉頭緊鎖,心頭上仍被稿費一事所糾纏,還要不要再去報社領取稿費呢?躊躇了。
時逢乙酉六月三伏炎夏酷暑。丁釣翁已跑了四趟報社了,歷時近一個月,也沒有拿到稿費。這不是在捉弄人嗎,原本令人高興的事,也變得掃興和煩人了。大熱天跑來跑去,若再空跑一趟……人常說,坎坷產生精神,曲折產生智慧,艱難產生力量,痛苦產生文章,憤怒產生詩篇。丁釣翁這一急一氣倒產生了思想,似乎忽地從心底打了一個寒戰,猛悟,報社這樣搞,不就形似姜太公在釣“漁”了嗎。前思后想到此,丁釣翁當機立斷——我還不上那個“鉤”、不上那個當呢。
丁釣翁年逾古稀有余,自幼喜愛趕海釣魚……離休后,10多年來,更是手不離竽。這樣,就產生了垂釣效應,被冠以“釣翁”的美名。
一日,丁釣翁猛然看到報上刊出他的一張配有詩歌的,在大海上的海釣照片,不勝欣喜,明白是報社編輯老師們對老同志的照顧,即給報社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衷心感謝的信。一周之后,丁釣翁又接到報社一女士打來的電話,叫去領取稿費。丁釣翁激動的心里,多新鮮啦,一期30多萬份,近40萬份的省級報紙,能給你刊登個照片就不錯了,使人喜出望外了,還有稿費,真是喜上加喜錦上添花,丁釣翁更放舒心愜意了。當日,丁釣翁就忙著先去理了一個發。
翌日,丁釣翁更換了衣服,還刮了刮臉,知道人家報社是個文化文明單位,自己要去領取稿費也得像個樣子,況且是由生一來第一次要進報社,要給人家一個好的印象。丁釣翁,就這樣懷著輕飄飄又洋洋得意的心情,不顧炎陽似火,汗流浹背地一進報社。不巧,經辦人參加一項什么活動去了。一工作人員說:“剛走一會兒,你早來10分鐘就好了。”丁釣翁沒當個事,笑呵呵地說:“沒事沒事,隔兩天我再來。”
丁釣翁興趣不減地記著這件走進自己心里的事。去報社領取稿費。一個平民百姓,能到報社里去領取稿費,對個人來講,不管錢多錢少,似乎意義重大。像是一種小小的風光,一種小小的閃爍,一種小小的榮爍,一種小小的輝煌。丁釣翁抗高溫戰酷暑地二進報社。經一工作人員引路介紹見到了經辦人,不禁心里一陣高興。可人家講:你要星期四來領才行。丁釣翁一聽,和氣地說:可以可以,早一點晚一點一樣,我就下個星期四再來吧。大熱天,丁釣翁往回走時心里涌動著,好事就是要多磨呀。
星期四到了。丁釣翁還是沒有忘記那件放在心上的事,去報社領取稿費。老漢照樣先搞了一下個人衛生,事先還洗了個澡。丁釣翁心想,這次肯定沒問題了,就冒著難耐的酷暑,滿身大汗地三進報社。想不到,經辦人又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去了。其領導熱情地說明:是決定命運的一個重要會議。丁釣翁盡管嗓子眼里熱得都要冒煙了,還是注意禮貌地忙說:“啊,應該應該,是的是的。要通情達理,人家也是很忙的。”要遵守人家報社里的規矩,只好下個星期四再來了。還好,因多年垂釣,丁釣翁練就了一身既能“耐心”、又能“等待”的硬功夫。
又一個星期四到了。丁釣翁的腦海里又浮現出那件事,去報社領取稿費。這件事,簡直成了一種被纏繞著的心思,簡直成了一種盼頭被牽動著。這天更熱,氣溫都到了三十八度。丁釣翁頂著火毒火毒的日光四進報社。還是那個工作人員笑著說:“老同志又來啦……”不知怎么搞的,唉,還是不幸運也不走運,經辦人因……又空跑了一趟。此時此刻,丁釣翁心里不禁產生一了一種難以言表、又非一言所能蔽之的滋味。好吧,丁釣翁笑著,下周四我再來。走出報社,丁釣翁琢磨著,早知這樣,跟他們要個電話號碼就行了,到了星期四先打個電話問問經辦人在不在?想到這里。老漢駐足欲轉身,可又細細一想,又感到不好意思了。
事情有了轉機。
門鈴響了。丁釣翁忙從沙發上起身去開門一看,驚訝和納悶的是,一位容顏紅潤,很秀氣的,滿臉是汗的女同志出現在面前。你是丁老嗎?是我。給你送稿費來了。啊呀,大熱天,這可怎么好,我正準備再跑一趟呢。謝謝謝謝!接著女同志熱情地說:“叫丁老跑了好幾趟,真是對不起!領導說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叫我抽空給你老送來。咽呀,真是太謝謝了,太謝謝了。”
丁釣翁手拿著稿費,感激的心中,這那里是稿費,仿佛是一股含有濃郁樂趣的,清涼的風:是一股雨露似的,清涼的水。此間,丁釣翁猛然疑惑了,現時,市場經濟,商品社會,消費時代,竟然還有這樣美好的事情——稿費,報社經辦人給送上門來,好像是一場夢?你別說,這還確是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