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營經被父母感動過。但是,你感動過你的父母嗎?
如果說父母是我們身邊的樹,可以遮蔭避暑,可以抵御寒風,那我們是什么?
當我們心頭有太多雜念,徘徊于愛與不愛之間,為情所困的時候,禁不住懷疑起來,懷疑自己,懷疑他人,懷疑愛,繼而懷疑這個世界,但是我們沒有理由懷疑父母給予我們的一切。
那個夏天炎熱而漫長,父親陪著母親去北京看病,我在家里玩得放了羊。暑假附過一半,爸爸從北京打來電話,問我愿不愿意過去玩。在北京301醫院悶熱的病房里,我看到了滿頭黑發已經全被剃光的母親,爸爸對我說是因為天太熱又沒法洗澡,剃了頭發涼快。我是那么容易就被騙過了。母親從小包包里摸出兩個又大又亮的李子給我吃,哉捏了捏,有一個已經壞了,我把它去在垃圾簍里說,“都壞了還給我吃。”話音未落,爸爸的巴掌已經落了下來,那是長這么大第一次挨爸爸的打。只是太輕了些。
第二天早晨母親被一群穿白衣服戴白口罩的人用一張細長的帶輪子的床推走了。當父親用顫抖的手在手術單上簽字的時候,八歲的我正在病房外面的平臺上跟一個剛認識的小朋友玩跳房子,遠處樹上的知了叫了一天。
母親回家的時候天已經很冷了。她被人用擔架七手八腳抬進房間,包得嚴嚴實實。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保姆。爸爸拉著我來到母親的床前,我嚇了一跳。床上那個面目浮腫,口眼歪斜時人是我媽媽嗎?我怯怯地叫了聲媽媽,母親伸出手來,我卻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爸爸的腳。爸爸開始告訴我發生的事情:媽媽腦子里長了一顆腫瘤,醫生已經幫媽媽拿出來了,但是在手術的時候傷害了面目神經,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旁邊的奶奶已經哭得昏了過去。
母親在病辣上一躺就是十年。十年,可以發生任何事,但是對母親來說,什么也沒有改變過。她的生活圈子只是病床到廁所那么遠,她的生活內容只是吃藥吃飯,偶爾站一站,頭暈不支便只能坐下。母親很關心我,但是母親的關心卻總是成為我嘲笑她的借口。她會鄭重地對我說,不要早戀,有什么心理動態要及時向團組織匯報,我會冷笑著反問,媽你是從唐朝來的嗎?有時候母親會找出她心愛的舍不得戴的絲巾送給我,可是我會去戴那些過了時的東西嗎?一轉臉我就把母親當寶貝一樣送我的絲巾轉送給了保姆。那天晚上母親吃了飯,還沒有吃藥,說是有點累,要躺一會,這樣一躺就再沒有醒過來。爸爸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我還尋找著他身后的擔架,傻傻地問,媽媽住院了?
爸爸說,你媽媽走的時候連一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這句話像鞭子一樣抽打著我的心。我每天花枝招展的像只蝴蝶,卻從來沒有想過要買一件漂亮的衣服給母親。
十年彈指一過,爸爸老了,他失去的不光是時光和親人。白發爬滿了兩鬢,歲月已經清晰寫在額角,沒有人記得他,曾經也是才,情滿腹的翩翩少年。當孩子們都長大了,兒子又有了兒子的時候,爸爸各喜歡在桂樹飄香,皓月當空的夜晚領著小孫子看月亮。
爸爸,還有遠在天堂的媽媽,我知道你們不需要我的感激涕零,不需要我的長跪不起,作為子女,我向你們索取了一生,我不阡悔我的貪婪和無知,那是蒼白和無用的,時光不會因為我的悔恨而倒流,我知道你們總是在我還沒有原諒自己以前早就已經原諒我了。可是請告訴我,該怎么做才可以回報你們賜予我的一切?如果父母的恩情今生今世是無以為報的,如果冥冥中注定父母必須要為兒女傾盡一生的愛,那么在來世的輪回中,請一定成為我的兒女,請讓我來做那個還債的母親吧,請讓我用來世的情回報你們今生的愛。
后記:
一個朋友打電話說他多喝了幾杯。電話里他一直在傾訴,甚至不允許我插言。話題是關于老爸的。三十多歲的他帶著不足百日的兒子去看望老父親,老爺子有些高興,也有些不滿。高興是因為兒子帶兒子的兒子來了,不滿是因為兒子帶兒子的兒子來的太少。朋友在電話那頭哽咽,因為老爺子非要跟兒子一起喝幾杯,然后絮叨地訓斥教育了他一通,朋友說老爺子有些話說的對,有些話說的一點都不對。但是他一直在聽,盡管心中委屈。
朋友是一個很桀驁不遜的主兒,甚至有些過分。但那天電話里的他很溫和,他說當了爹之后才明白,爹太不容易了。
我們都有父母,我們的父母都愛我們,我們也都愛我們的父母。但是這個做女兒的用這樣的一句話打動了我們;如果父母的恩情今生今世是無以為報的,如果冥冥中注定父母必須要為兒女傾盡一生的愛,那么在來世的輪回中,請一定成為我的兒女,請讓我來做那個還債的母親吧,請讓我用來世的情回報你們今生的愛。
(摘自《中國校園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