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一生

一個年輕人雖然有正當(dāng)職業(yè)，但他面對都市里紛紛亂亂的物欲生活，感覺自己的生活枯燥無味，心里一直悶悶不樂。這天，他去找一位據(jù)說有法術(shù)的高僧釋疑解惑。

他向高僧施禮后，說出了自己的心愿:“我想擺脫這種枯燥的生活，請您幫我很快實現(xiàn)這個愿望。”

高僧：“好吧，先談?wù)勀愕睦硐搿！?/p>

年輕人:“擁有一個很大的公司，招收上千名職員為我工作。”

高僧：“然后呢？”

年輕人:“賺很多很多的錢。”

高僧：“然后呢？”

年輕人:“依山傍水蓋一座世上最豪華的別墅。”

高僧：“好吧，一切你想要的都可以得到。你得到了一切你想要的，你希望每天怎樣過呢？”年輕人面對這個問題，一時不知怎樣作答，沉默了。高僧說：“你可以回去了，想明白的時候再來找我。”

兩天以后，年輕人興沖沖地跑來，累得氣喘吁吁，來不及施禮，便心急如焚地向高僧回答了兩天前的問題:“我希望實現(xiàn)理想后，每天無憂無慮地在我家門前清澈的小河里游泳，因為我太喜歡游泳了，只要能讓我每天游泳，我就能感到快樂。而且，而且……”年輕人臉上泛起了羞澀暖昧的笑，“那兒有好多好多身材好看的女人可以看，還可以……”

“只是想在那兒游泳嗎？”

“是。”

“每天？”

“是。”

“不反悔？”

“是。”

話音剛落，他發(fā)現(xiàn)周圍一切都變了，皮膚冰涼冰涼，有一些水草在身下緩緩搖擺，有一些魚在他面前很傲慢地游過。原來，他自己也變成了魚。岸邊，果然有一群天仙似的少女在洗澡。他游啊游，游啊游，慢慢地，慢慢地，他忘掉了悲傷，忘掉了身世……

一百年以后，一個在岸邊思考人生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一條小魚正逆水而行，它奮力掙扎的姿態(tài)很可憐。見到有人在關(guān)注它，它就向他游過來。開口說話：“您好，請問這兒離黃河還有多遠(yuǎn)？”

“黃河？”那人驚叫，“至少還有一百里。”

小魚嘆了口氣，很郁悶地繼續(xù)向前游，那人問小魚：“你為什么要逆水而行？你要去黃河干什么？”

小魚回答：“我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我做了一百年的魚，每天這樣在水里游來游去，實在枯燥。我想你們?nèi)碎g多美好啊，生活絢麗多姿。我就去拜訪一個老和尚，和尚說：‘你要想做人，必須得自己奮斗。從現(xiàn)在開始，你就要努力向黃河的源頭進(jìn)發(fā)，如果你能游進(jìn)黃河，你可以做一個沒有正當(dāng)職業(yè)的人；如果你能游到黃河的源頭，你可以做一個有正當(dāng)職業(yè)的人。’我想，人必須有了正當(dāng)職業(yè)才不會枯燥，所以我一定要游到黃河的源頭。”

那人搖了搖頭，長嘆道：“子非人，焉知人世。和你一樣，人都在試圖擺脫枯燥的現(xiàn)狀，去尋找所謂幸福的源頭，追求所謂生活的結(jié)果。豈料，惟一不枯燥的是努力從一個枯燥到另一個枯燥的過程本身。”

選自《校園小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