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之后,我就三十二歲“高齡”了,這是一件讓人傷感的事。
有一天,三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在一起吃晚飯,不知道是誰先問:我們都有多久沒去大排檔吃東西了?三個男人想了想,給出了同一個答案:好像上了三十歲之后,就再也沒有去過大排檔了!
這個發(fā)現(xiàn)讓三個男人不無悲哀:告別了二十來歲的年齡,似乎也同時告別了二十來歲的生活方式。
二十來歲的時候,我們常常光臨大排檔,老板很親切,菜的味道好,價錢又便宜,喝醉了可以隨地亂吐。覺得如果不是有人請客,上酒店實在是件很不劃算的事,不僅飯菜價格死貴,而且分量還少得可憐。二十來歲的時候,看到那些出去吃個飯也要向老婆請假的家伙,在電話里唯唯諾諾,從心底鄙視他們沒出息,心想自己有一天結(jié)了婚,絕不這樣在老婆面前忍氣吞聲。
二十來歲的時候,躊躇滿志意氣風(fēng)發(fā),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好多事都正等著我們?nèi)ネ瓿桑幻靼啄切┤氖畾q的人怎么就那么胸?zé)o大志,一天到晚盡關(guān)心眼皮底下那點破事,談來談去不是房子、票子就是老婆、孩子。
二十來歲的時候,看到別人被上司教訓(xùn)時大氣也不敢出,心想自己絕不會為五斗米折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老早就掀翻上司的桌子,一紙辭職報告遞上去拍屁股走人了。
二十來歲的時候,上街目光老是盯住那些漂亮姑娘,還常常借口問路上去搭訕,看到那些三四十歲的男人,老婆不在四處亂看,老婆一在就乖乖收回目光,心想這樣做人真是了無生趣。
一杯杯啤酒灌下去,一條條道理總結(jié)起來,三個男人都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我們都已經(jīng)過上了曾經(jīng)鄙視的生活:大排檔已經(jīng)不去了,喝醉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學(xué)會了拍領(lǐng)導(dǎo)馬屁,明白了做人要圓滑,懂得了怎么哄老婆開心,看見漂亮姑娘有賊心沒賊膽……要是二十來歲時就看見自己會這樣一天天爛下去,早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現(xiàn)在不僅沒一頭撞死,反而活得有滋有味,真是越墮落越快樂。
剛剛買了單,三部手機就都好像掐好了時間一樣叫命似的響了起來,不說你也知道,是哪來的電話。于是三個男人就此告別,一個被老婆押去商場陪她買衣服,一個回家陪老婆看熱播連續(xù)劇《中國式離婚》,還有一個,是和老婆吵了點小架出來的,回家還不知道面臨怎樣的遭遇。
許繼強/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