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九歲那年,我墮入愛河。然后我們就畢業了。那時我連她的手都沒有拉過。潔是個美麗的女孩子。在分別那天,我忍不住流下淚來。正難過時,潔抬頭對我說:“吻我一下,好嗎?”
我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她就跑開了。
此后,我回到了家鄉,我們之間的距離有四十萬米,坐火車是八小時。
我真的非常想她,我把自己關起來,整日整日地想。終于有一天黃昏,我草草收拾了一件衣服,雙腳不由自主地邁向火車站。我的腦海中晃動著潔的影子。那時候我固執地認為,有愛人站立的地方,就是家了。
火車哐當哐當地響了一夜,在那聲音里,我第一次安靜地睡著了。
醒來時,上海正是早晨。我問了很多路,好不容易找到了潔所在的那家醫院。在醫院走廊里,透過病人拿化驗單的小窗口,我看到潔穿著白大褂,在忙碌著,偶爾和同事說幾句話。
我一直牽掛著的姑娘,現在終于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我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來,保持著一個姿勢,以便能在那個角度看到潔。坐著坐著,身邊的嘈雜吵鬧聲都沒有了。下班時,潔看到了我,她驚喜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抬起頭,臉上笑著,呆呆地望著她。“你怎么會來這里?坐在這里多長時間了?怎么不叫我……”潔拉起我,往醫院外邊走去,邊走邊不停地問我。
我什么都忘了說,我所有的感覺就是,見到她了,真好。在潔的宿舍里,我們客氣地說著話,始終保持著一臂長的距離。直到下午,又快到黃昏了,我站起身來,對潔說,我該走了。潔和我一起下樓,并肩走著,她輕輕撣去我肩上的一小片落葉。然后在車來車往的馬路邊,我們揮手道別……
半年之后,我又去上海看過她一次。那天清晨,我來到她的窗下,見到那一碎花的窗簾,我感到很滿足。我采下一大捧花堆在她的門前。然后我就走了。后來我就沒有再去看過她。
一年后的秋天,她嫁了人,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妻子。這么多年來,其實我不知道她猜沒猜到,那個曾將一捧鮮花堆到她的門前的男孩是誰。
(摘自《都市女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