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遇

一

林超站在等待驗票上船的隊伍里。他面前站著個女的，從背影上看很年輕，一身藕荷色連衣裙把她青春飽滿的身體裹得緊緊的，線條畢現，裙子下衤罷的開口一直開到她的腿部，使他時不時往那兒瞄上幾眼。他很想一睹她的芳顏，便故意重重地咳了好幾聲，她竟毫無反應。直到剪好票登船轉身時，他才領略到她的美：凝脂般的臉上長著雙美麗的丹鳳眼，一頭閃著亮光的黑發隨隨便便地飄灑在她身上。靈巧的鼻子、豐滿的雙唇、修長的眉毛無一不漾著青春的魅力。他緊緊地盯著，她似乎發覺他在看自己，便嫵媚地朝他嫣然一笑，轉身走了。他忙夾緊腋下的黑皮包緊隨其后。誰知上船后還沒走上十幾步便被一陣擁擠的人流沖散，船徐徐地離開碼頭。

林超夾著那黑皮包，快步奔出舒適豪華的一等艙，來到人群擁擠的甲板上。風和日麗，海風颯爽。很失望，他沒有找到那個女人，便信步來到酒吧，向女招待要了罐“雪碧”，轉過身，看見她正坐在靠窗的一個位子上。他一陣怦然心跳，喜形于色，禁不住徑直朝她走去，在她斜對面一個空位上坐下。單調無聊的旅途生活，找個異性解解悶也是一樁樂事，他乘機搭訕：“初次到海邊來？”

那女人應道：“度假來的，你呢？”邊說邊顧盼傳情。

“辦貨，上Ｓ市。”林超應道，胸脯一挺，又挪動一下位子，不經意中碰了一下她的腳，一股電流立即傳遍他的全身。她微微一笑，忙收攏兩腳，問道：“那你是？”

“個體戶。”他不無自豪地答道，從口袋中掏出張名片遞過去。她的口氣略帶譏諷：“個體戶？”

“怎么？看不起個體戶？”他問。她沒回答，只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名片望也沒望一下。顯然她漫不經心的態度激怒了他，只見他把隨手提著的那個黑皮包往桌上一放，“刷”的一聲拉開拉鏈，伸出兩指夾著一張嶄新的百元面額人民幣，卷成紙煙狀塞在耳朵上，然后把皮包往她面前一推說：“幫我照看一下。”臉上掛著躊躇滿志的神色，邁步向服務臺走去。

推過來的包，開口正好對著她。她玉指一撥，斜眼一瞄，里面有５０元面額整兩疊，新版１００元面額一疊，還有粉紅色紙巾一包。林超雙手捧著好幾罐“雪碧”與許多可口的點心回到位子上。她笑著把那黑皮包推到他面前，說：“好大意，就不怕我把包卷跑？”

林超詼諧地應了句：“我會看相，好人壞人認得出來。”擰開一罐“雪碧”，殷勤地遞了過去：“喝點，消消暑。”

“謝謝！”無風輕浪，船駛得像內河一樣平穩。

二

夜深了，船正向著天邊的那一輪殘月駛去。海風輕吹，湛藍的蒼穹下繁星閃爍。船舷邊欄桿旁，林超和那女人悄悄地談著，笑著……四周靜悄悄的，月色如水。兩人的身體越挨越近，終于緊緊抱成一團……

“你帶這么多錢可要小心。”女的聲音。

“不多，也就２萬來元。走一趟就撈回來了。”說著，林超的嘴壓上她那豐滿的雙唇。她摸出一條繡著名字散發香味的手帕，鶯聲燕語：“喏，送你做紀念。”

林超望著手帕上的名字欣喜若狂：“珍珍，珍珍，我要永遠把它珍藏在身邊；死了，也要把它帶到墳墓里。”說完先放在嘴上吻了吻，隨即把它放在那黑皮包里。淡淡的月光下，只見他的手慢慢地向珍珍那開得很低的領口伸了過去……

三

船在次日下午正點到達S市，旅客們紛紛離船上岸。林超揚了揚手，一輛“的士”立即駛到他們面前。他拉開車門，殷勤地挽著珍珍上了車。車飛也似的駛在林蔭道上。鬧市的摩天大樓，如林的廣告牌，行路匆匆的旅人一晃而過……他與珍珍仍緊緊地抱著。

突然間，珍珍發出一聲呻吟。林超忙松開手，只見珍珍頭發散亂，面色蒼白似紙，額上沁出一顆顆汗珠，有黃豆粒大。林超關切地問：“你病了？”

“我暈車。”珍珍輕聲應道，頭仍靠在林超的肩上。林超忙猛喝一聲：“停車！”

“的士”一個急剎車，停了。林超付了車費，挽著珍珍下了車。兩人沿著林蔭道慢慢地走著……已經能望見山海賓館上那只展翅欲飛的白鷺塑像了，還有無數面迎風招展的彩旗。殘陽似血。

“走走就好了。”說著，珍珍從自己的口袋里摸出身份證，遞給林超，說：“我不舒服，你幫我登記住宿吧！”

林超接過身份證，不屑地放進黑皮包里，悄聲地說：“還要這干什么？今晚我們就住在一起好了。”珍珍微紅著臉白了林超一眼。面前是片草地，綠草如茵。隨著一陣陣悅耳的音樂，一道道噴泉噴涌而出，奇妙壯觀。藍天下有白鴿在飛翔，掠過街心的風里帶有鮮魚的腥味，還有陣陣螺號聲……

“頭還暈嗎？”林超關切地問。“不了，全好了。”“真的？”“你不信？那咱們比試比試，看誰先跑到賓館門口。”說著，珍珍先扭動腰肢小跑起來。那輕柔優美伸屈自如的動作使人想到嬉戲在林間草地上的母鹿。望著她的黑發、柔腰、豐臀，林超不禁一陣沖動，便快步追上，很快就把她甩下十多米。草地上的行人都向這一前一后追跑著的男女投去迷惑的目光，連那位值勤的保安也好奇地向這邊張望。

這時，珍珍突然大叫一聲：“流氓搶錢，快抓流氓啊！”

林超急轉身朝珍珍望去，詫異地見她正手指自己大喊抓流氓。那保安聞聲忙跑來。珍珍滿面怒容緊跑幾步用顫抖的手指著林超的臉：“流氓在這！他搶我的包！”

林超目瞪口呆，茫然不知所措：“這……我搶錢？”

保安緊緊扭住林超，一把奪過他手上的包，轉身問珍珍：“是他搶你的包？”

“是他！”珍珍帶著哭腔答道，“他一直跟著我好久，剛才突然從背后搶去的。”

“這包里裝著什么？”保安問珍珍。珍珍略一思索，斷斷續續地應道：“包里有錢１９９００元，其中５０元面額兩疊２００張，新版１００元面額一疊９９張。對了，還有我的身份證，一條繡著我名字的手帕，一包粉紅色紙巾。”

林超像剛從夢里醒來，怒指著珍珍：“你胡說，你這騙子！”

保安狠狠一扭林超的手臂：“你老實點！”然后拉開拉鏈，認真地核實了一下，便將那黑皮包遞給珍珍。

林超絕望地大叫：“她是騙子！我被她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