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4月22日,由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音樂之聲全力打造的中國TOP排行榜頒獎晚會在北京奧林匹克中心體育場舉行,水木年華組合在眾多組合中獨占螯頭,榮獲“內地最受歡迎組合獎”。
組合創始人盧庚戌更是以一曲《蝴蝶花》紅遍大江南北!可有誰知道,這首歌的背后埋藏著歌手的一段凄婉動人的初戀故事……
“水房歌手”邂逅藍色蝴蝶花
1989年9月,我以遼寧省營口市第一名的成績考入了清華大學建筑系。當時的校園歌曲飄蕩在清華的上空。很快,我就被校園里這種四處飄歌的氛圍感染了,開始練琴寫歌,被同學們戲稱為“水房歌手”。1990年,我參加了一年一度的校園歌手大獎賽,得了第一名。1992年,我和另外兩個男孩成立了“夢中草原”演唱組,經常在北京各大院校巡回演出。
那年四月,清華園一派郁郁蔥蔥鶯飛草長。有天我照例去琴房練琴,在經過一個花壇時我被眼前出現的一幕驚呆了:在爛漫的藍色蝴蝶花叢中,一個女孩正在讀書,清湯掛面式的長發上別著一枚熠熠發光的蝴蝶發夾。女孩的秀美與嫻靜被蝴蝶花叢襯托得超凡脫俗。那女孩發現我在盯著她看,大大方方地抬起頭來:“你有什么事嗎?”那一刻我窘迫極了,慌忙說:“我是‘夢中草原’演唱組的,叫盧庚戌,我……我想邀請你聽我們明晚唱歌。”沒想到女孩竟然爽快地答應了我。并告訴我,她叫娟娟,88級外語系的。
原來是個馬上就要畢業的師姐,高興之余我又擔心她只是搪塞我。
第二天晚上,我早早就來到演唱廳,在門口焦急地張望著。當娟娟出現在我的視線中時,我趕緊跑過去,然后按捺住快要跳出來的心,假裝很平靜地對她說:“剛才突然想你可能找不到地方就出來看看,沒想到一眼就看到你了。”娟娟很有禮貌地笑了笑:“挺好找的呀,今天你給我唱什么歌呢?”她的話竟把我問個面紅耳赤!因為一整天我都在想她會不會赴約,卻沒有想到要給她唱什么歌。
那天晚上,我給娟娟唱了那首高曉松的代表作《同桌的你》。雖然這首歌我以前唱過很多遍,但那晚面對娟娟時,我唱得特別用情,也特別有感覺。看著昏黃的燈光下娟娟秀美的臉,我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吶喊:“娟娟,我喜歡你,給我一個機會吧!”
蝴蝶飛過伊人遠去
我不可抑制地掉入了初戀的情網中。我在暗中觀察著娟娟的一舉一動,比如她什么時候去上自習,又喜歡去哪個教室,喜歡去哪個食堂用餐,通常又是幾點鐘的樣子去。一一搞清楚后,我假裝很巧合地碰見她,并上前打招呼道:“你也在這兒呀,真巧!”然后順便約她去聽我們唱歌。就這樣,我和娟娟相處的機會多了起來。每當看到娟娟傾著身子著迷地聽我唱歌時,我幸福得幾乎要飛起來。和我一起練歌的哥們都看出我喜歡娟娟,一致勸我趕緊向她表白。眼看著就要畢業的娟娟,我心急如焚卻又沒有勇氣表白,害怕表白后遭到她的拒絕。
三八節那天,恰好是娟娟的生日,考慮到她畢業前要不停的聯系工作,我就買了一部摩托羅拉中文傳呼機送給她,娟娟說什么也不肯接受。后來,我說這部呼機先借給她用,她找到工作后再還給我,她才答應下來。兩個月后的一天,娟娟突然拿出那部中文傳呼機對我說:“小盧,感謝你的這部傳呼機,通過它我找到了一份翻譯的工作,這部呼機我給你留下,上面有我留給你的一首詩。”我一聽激動壞了,便拿過來裝模作樣地打開來看,其實我根本沒看清楚寫的是什么,腦子里全是娟娟的那句話!過了一會兒,娟娟問我:“你覺得這首詩怎么樣?”我趕緊說:“挺好挺好!”娟娟就說:“那就送給你噢。”

轉眼就到七月了,娟娟也要畢業離開學校了,如果再不表白的話,我想自己永遠都沒有機會了!于是有天晚上我提前下了自習,磨磨蹭蹭來到女生樓門口等她。很快,娟娟和一個女生有說有笑地走來,我趕緊走上前去:“娟娟,你現在有空么?”娟娟詫異地看我一眼,還沒等她回話,身旁的女生就用曖昧的聲音說:“我先上去了,你們好好聊吧!”等那女生一進宿舍,我趕緊拉著娟娟來到那棵我曾無數次站過的垂柳下。“娟娟,你就要畢業了,你……覺得我……怎么樣?”我結結巴巴起來。“你?挺好的!有事么?”娟娟一臉的溫情增添了我的勇氣。“那你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不禁脫口而出,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她。“啊……這個?我……”娟娟的聲音很輕,沒等我聽清楚,就跑走了!
我不知道那個答案到底是什么,最后決定探個水落石出。借著昏暗我躲過宿舍樓的看門老太太,然后溜到娟娟宿舍的窗戶底下。還好,窗戶上掛著一道藍花窗簾,我僥幸地想,或許能聽到一些什么。果然,我清晰地聽見剛才和娟娟一起的那個女生的問話:“娟娟,你是不是在和盧庚戌談戀愛呀?”問得好!我心里暗暗竊喜。沒想到娟娟卻用最冰冷的聲音說:“我的男朋友帥多了,我怎么會愛上他呢?”
我的心仿佛從云端跌到了谷底!腳底不由自主地軟了,后面她們再說些什么,我已經不知道了,因為我的意識已經不正常了……許久,我勉強站了起來,挪動著腳步離開了女生樓,臉色蒼白地在清華狂奔了一個多小時,最后跑進荒草叢生的原來蝴蝶花開的地方放聲痛哭。
真情永遠,那朵圣潔的蝴蝶花
雖然娟娟拒絕了我,我卻陷進了這段戀情里不可自拔。那年冬天北京不停地下雪。有天晚上,我又為娟娟寫了一首歌,然后特別地想念她,便毫不猶豫地背起吉他騎著單車從海淀區出發,到很遠的朝陽區去找她。當時我連雙手套都沒有,寒風刺骨中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挺住!挺住!馬上就能看見娟娟了!我終于來到她的宿舍樓下!等身體有了知覺之后,我小心翼翼地從背上取下吉他,對著娟娟的窗口上唱剛為她寫的新歌,我唱得淚流滿面……一扇扇窗戶打開了,每扇窗戶里探出一個頭來。后來,娟娟從樓上跑下來,一把抱住我問:“小盧,你怎么了?我們可以做一對純潔的異性朋友嗎?因為我和男朋友談了三年了。”最后她叫了一輛的士送我回校。回去之后我就病倒了,一吃東西就吐,最后好幾天都不吃不喝的,也就是那次之后,我落下了胃病,以后一直好好壞壞,人變得瘦極了。
1993年大學畢業后,我被分配到設計院工作。有天,我無意間打開那部傳呼機,看見娟娟留給我的那首詩,一陣沖動涌上心頭,拿起筆我就想寫歌。我發現自己還是無法忘記她。寫歌的那幾天我過得很美好,記不清自己是怎么吃飯睡覺的,只記得每天看太陽在窗前東升西落,只記得自己整天彈著吉他,從前和娟娟交往的情景一幕一幕地浮現出來。
“是否還記得童年陽光里那一朵蝴蝶花/它在你頭上美麗地盛開/洋溢著天真無瑕/慢慢地長/曾有的心情不知不覺變化/癡守的初戀永恒的誓言經不起風吹雨打……”
這就是我的處女作《蝴蝶花》。這首歌漸漸地在清華傳唱開來。后來,我把它搬上了清華BBS網,反響超出我的想象,一天之內我就收到1000多封電子郵件。看到這些回復,我想起了娟娟,胃病又犯了,疼得從床上滾到床下。我決定打電話告訴娟娟這首歌是為她而寫的。
誰知打通電話后,娟娟的情緒極其低落,原來,她男友要定居舊金山,兩人正鬧著分手。我暗暗認為自己又有希望了,便建議假期一起去海南散散心,娟娟居然答應了。
在藍天綠海的三亞,我們拎著鞋子在銀色的海灘上奔跑著,寫在娟娟臉上的憂郁漸漸消失了。我們又租了一個橡皮小艇,比賽沖浪,唱起男女二重唱《外婆的澎湖灣》,玩得非常盡興。劃完船,我見娟娟的臉色很灰暗,就建議她躺在沙灘上休息一下。一睡醒來,我見娟娟坐在遠處在看什么。走到她的背后,我不禁呆住了。原來她正在看錢夾里的一張照片,只見照片上一個英挺的男子站在海灘上,頭發被海風吹得飄揚起來。我突然明白,她還是放不下大洋彼岸那個男人……心里疼得像被誰刺了一刀。娟娟看見我痛苦的樣子,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知所措。回途中,我們各懷心事,誰也不肯多說一句話。回到北京以后,她打過幾次電話向我解釋,都被我掛掉了。我覺得,愛不是施舍,我不要做愛情的乞丐,再迷失下去。1995年,我不顧父母的激烈反對,辭去了高薪安穩的設計師工作,去三里屯酒吧做了一名歌手。由于沒有名氣,賺的錢連基本生活都維持不住,生活很快地陷入了困窘。這年11月份一個雨雪天氣,我正在地下室里寫歌,身上的傳呼機突然響了兩下,是娟娟發來的短信:有空出來說話嗎?我忍了幾忍,還是關掉了,我不想再觸及那份傷痛的回憶。此后,娟娟仿佛突然失蹤了,再也沒有給我一個消息。我也有了新女友阿霞。
1998年初,和我相濡以沫的阿霞,再也無法容忍我的窮困和音樂,去美國嫁人了。我的胃病再次復發,情緒低落到了極點。這時,電話毫無征兆地響起來,居然是失蹤多年的娟娟打來的。她告訴我,因為在網絡上聽到那首凄婉的《蝴蝶花》,令她想起了很多美好的往事。并關切地問我現在生活得是否幸福。她沒有聽出我刻意的樂觀,試探著問我,那年呼我好幾次,為何我不給她回電話。
原來那年冬天,男友跟她正式分手,她惟一的親人跟她自小相依為命的父親也在那個寒冷的冬天離開了她,她覺得自己再也支撐不下去了。恰巧當時有家法國公司要她,她想換個環境重新開始,卻又舍不得生活了多年的北京,心里矛盾極了。最后她決定征詢一下身邊朋友的意見,哪怕有一個朋友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挽留她,她就拒絕去法國。令她絕望的是,她打通了包括我在內的30多個電話,結果大家幾乎以“工作忙下次再約”的方式拒絕了她。在灰心失望中她去了巴黎。一年后,嫁了一個法國人。現在有了一個乖巧的女兒。
一股強烈的刺痛感襲遍我的全身。我才發現:自己一直奉為高尚純潔的初戀,卻是那樣的狹隘與自私!聽著娟娟“小盧,你怎么了”的急促問話聲,電話無聲地從我的手中滑落,斷掉了。
出乎意料的是,第二天我的病竟然好了。一種寬容悲憫的愛重新注入到我的心中,我感到渾身充滿了力量。我原諒了娟娟,原諒了阿霞。我終于認識到,愛是一種自由和緣份,而不是耿耿于懷和滿足私人占有欲,每個人都有選擇重新開始的權利。
2000年,廣州喜洋洋唱片公司的總經理陳梓秋因為那首《蝴蝶花》看中了我,我成了該公司旗下的一名簽約歌手,并出版首張個人專輯《未來未來的未來》。2001年,我和清華好友李健成立了水木年華演唱組,共同從事音樂創作。同年9月,我們發行了同名專輯《水木年華-一生有你》。
有天整理舊物時,我無意中發現了那部摩托羅拉中文呼機,它的外殼上布滿了灰塵,早已停掉了。娟娟留下的那首詩還在:“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我就取出一塊絲帕輕輕地將它擦拭干凈,然后把它放進一個精致的小木盒子里,正如我把那段刻骨銘心的初戀妥善地放置在心靈深處某個恰如其分的位置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