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地獄之門”
格拉維森是丹麥哥本哈根市的一位商業巨頭,身價過億美元。2003年9月4日,格拉維森患鼻腔癌去世,因為妻子杰奎琳早在五年前就病逝了,所以他的巨額家產全部由大兒子勞德魯和小兒子彼德森繼承。 29歲的勞德魯周先天性雙腿癱瘓,從小到大只能依靠輪椅行走,所以性格怪異,經常閉門不出,整日沉迷在刺激的色情暴力故事片和電腦游戲中,并且一直沒結婚。27歲的彼德森是位律師,結婚不滿兩年,妻子叫托蒂,長得十分漂亮身材惹人,是著名模特。
勞德魯住在父親生前擁有的那幢19世紀晚期建造的古堡里,除了仆人和寥寥可數的幾個親人,他幾乎不與外界接觸,因為勞德魯性格怪異,兄弟倆交流并不多。彼德森以前也住在古堡里,但成家后,他就和妻子搬到外面去住了。父親去世后,偌大的古堡里就只剩下勞德魯和三個仆人了。
每過半個多月,彼德森都會驅車回去看勞德魯。盡管勞德魯非常木訥,但是會和彼德森聊聊天,畢竟彼德森是他最親的人。從2004年夏天開始,彼德森發現勞德魯變得越來越怪異,經常坐在漆黑一團的房間里玩一個叫《鬼眼》的網絡游戲,還時不時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有一次,彼德森晚上去看勞德魯,勞德魯突然指著空蕩蕩的走廊叫起來:“鬼,鬼來了!”彼德森卻什么也沒看到,他認為勞德魯是因為過于沉迷網絡游戲產生了幻覺,便把電腦關掉了。但勞德魯卻尖叫著要他別動自己的東西。
2004年9月4日,是父親的忌日,彼德森想和勞德魯商議一起去墓園給父親敬獻花圈。但就在彼德森和妻子托蒂準備動身前往古堡的時候,他接到勞德魯的一個仆人驚慌失措打來的電話,說勞德魯自殺了。彼德森慌忙趕過去,他發現勞德魯倒在書房里,喉嚨上的傷口呈十字形,一把沾滿鮮血的銀質刀柄的小刀扔在身邊,電腦屏幕上還顯示著《鬼眼》網絡游戲的視窗。事后,據警方推測,勞德魯是因為玩這個恐怖的網絡游戲引起了精神混亂,產生了嚴重的幻覺,模仿網絡游戲里的情節,用小刀割斷了自己的喉管。
勞德魯的死讓彼德森十分悲傷,他痛恨《鬼眼》網絡游戲軟件的研發者以及運營商,正是他們導致勞德魯精神錯亂而自殺。彼德森決定把他們告上法庭,托蒂也極力支持他。正好在這個時候,彼德森在哥本哈根運河邊的豪華別墅因為地基沉陷,必須搬遷,他和托蒂于是暫住到了古堡里。
為了獲取證據,彼德森成了一名標準的網絡游戲玩家。這天晚上,彼德森坐在勞德魯常用的那臺電腦前,他一打開《鬼眼》網絡游戲界面,就看見一段文字介紹:此游戲畫面是采用3D實時成像技術,搭配上最新的光影投射技術、粒子計算系統及動態力學運算等多種虛擬實境技術,為您營造出目前國際網絡游戲領域中超高水平的游戲畫面,玩家可以親自體驗到相當有臨場感的冒險世界。彼德森用鼠標點擊“進入”,一行設計成鬼火的字眼忽閃忽閃地躥出來:“歡迎光臨地獄之門,這里可以看見你在常人世界中所看不到的一切。”
“零距離”接觸恐怖
彼德森點擊“繼續”,界面上出現了一組提示——“陰森的地獄之行。首先選擇進入:1.萬圣節骷髏之夜;2.德庫拉伯爵城堡;3.巴黎僵尸醫院;4.俄羅斯鄉村紅磨房。”
德庫拉伯爵是歐洲歷史上最著名的吸血鬼,彼德森看過電影《吸血驚情四百年》,講的就是德庫拉伯爵的故事,該片曾獲奧斯卡最佳服裝、化妝和音效獎。彼德森于是選擇了這個自己印象比較深刻的“德庫拉伯爵城堡”——
彼德森來到了歐洲14世紀的倫敦之夜,穿過一條荒草沒膝的小徑,他走到了一座宛若怪獸般的巨大古堡前,門“吱呀”一聲開了,兩個披著黑斗篷的仆人垂手恭立在門口,大廳里蛛網密布,顯然塵封已久,一群碩大的蝙蝠來回飛舞,扇起股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陰風。彼德森看見走廊上有一個妖艷的半裸女子一閃而過,于是快步跟上前去,跟蹤到一座鐘樓里,女子背對著彼德森開始脫衣服,就在他熱血沸騰時,那個女子幽幽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極其蒼白艷麗的臉龐,很快,那個女子詭異的笑容消失了,嘴里露出一排滴著血的尖銳的牙齒朝他撲來,彼德森正要逃跑,那個女子又突然轉過身去,迅速變成一只蝙蝠從窗口飛了出去……
彼德森靠在椅子上,長舒了一口氣,他這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在玩一個恐怖的網絡游戲。彼德森起身從書房出來,穿過走廊準備到臥室里去睡覺,突然,耳邊有什么東西飛速掠過,他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只蝙蝠。以前這座古堡里從來沒有蝙蝠,怎么今天晚上突然有蝙蝠飛進來?彼德森正感到詫異時,古堡旁邊的鐘樓響起了12下報鳴聲,他條件反射地看了看鐘樓,卻陡然看見一向寂黑的鐘樓里竟亮著昏黃的燈光,一個頭發披散的女人幽靈似的站在窗口朝這邊張望。
彼德森想到了《鬼眼》里的情節,全身不由起了層雞皮疙瘩。他趕緊和兩個仆人前去鐘樓察看,卻什么也沒有發現,連燈都是熄的。也許剛才只是游戲過后的幻覺,彼德森自嘲地笑了笑,安下心來,他回到臥室,此刻托蒂睡得正香。
這天晚上,彼德森根據《鬼眼》游戲界面上的提示,選擇進入了“萬圣節骷髏之夜”——
彼德森駕車經過海灘邊—條寂靜的公路,他要去參加一個狂歡舞會。公路旁的樹林里掛滿了面目可憎的南瓜燈籠,一個戴著可怕的鬼怪面具的黑衣人站在路中間朝他揮手,示意停車。彼德森點擊了“繼續”,黑衣人在彼德森的車撞到他的一瞬間閃到一邊,彼德森繼續往前開,突然從后視鏡里發現后排坐著一個人,正是那個黑衣人。看見彼德森發現了他,黑衣太慢慢地摘下面具,模糊的臉越來越清晰,他突然反應過來,這張臉竟然是勞德魯的臉,臉上還帶著凄慘的笑容……
彼德森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趕緊退出游戲。這時托蒂打來了電話,說自己在參加一個生日宴會,要彼德森開車去接她回家。彼德森將車開上公路,海風透過車窗吹進來,他又想起了游戲里的海邊公路,他往車窗外看去,竟發現樹木里也掛著幾個齜牙咧嘴的南瓜燈籠,更讓他恐懼的是,開著開著,一個戴著面具的黑衣人站在路中間朝他揮手。
彼德森加大油門沖了過去,黑衣人一閃就不見了。彼德森想起游戲里的情節,下意識地去看后視鏡,這一看差點把他嚇死,那個黑衣人竟然真的坐在后排,慢慢地摘下面具,露出勞德魯的臉。彼德森一慌張,車撞到了路邊的樹上,等他昏昏然醒過來時,他發現黑衣人不見了,四周悄無人影。
接到托蒂時,彼德森把自己的可怕遭遇跟她說了,托蒂卻說,一定是他受《鬼眼》游戲的影響,腦子里產生了幻覺。彼德森在駕車回家的路上,果然沒有在路邊的樹林里再看見什么南瓜燈籠和黑衣人,他懸著的心才又放下來。
罪惡的心理暗示
接下來,彼德森在《鬼眼》中分別選擇進入了“巴黎僵尸醫院’和“俄羅斯鄉村紅磨房”,每次都有離奇的情節,比如他“殺死”僵尸后,發現其中有父親和勞德魯,以及他死去的同事和朋友;在紅磨房里,他戰勝了一個藏在麥垛里的妖怪后,驀然回頭發現一個老太太在水車上哭泣,而她竟然是他死去多年的有著俄羅斯血統的母親。每當彼德森戰勝了一些妖魔鬼怪成功地闖到下一個關口時,界面上總是會出現一個提示:選擇“繼續”你將會看見更多不可思議的東西,每到這個時候,彼德森就會忍不住用鼠標點擊“繼續”他也因此陷入一個個恐怖的游戲情節中不能自拔,經常是在神經質的尖叫和顫抖中才回過神來。
更離奇的是,彼德森經常在現實中遇到和《鬼眼》網絡游戲相似的事情。比如,他去醫院看病,在電梯中發現一個男人跟“巴黎僵尸醫院”里的一個護工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德庫拉伯爵城堡”里的那只缺了半截耳朵的黑貓藏在他臥室的被窩里:“萬圣節骷髏之夜”里,“他”駕駛的那輛汽車后窗上有個血手印,而2004年10月31日萬圣節前夜,他真的在自己的汽車后窗上發現了一個恐怖的血手印……越到后來,彼德森越是搞不明白這些離奇的事情到底是幻覺,還是真的發生了了,他的腦袋已經被搞糊涂了,以至于他有時分不清楚自已到底是在玩網絡游戲還是身在游戲之外。
在《鬼眼》網絡游戲中,每次和妖魔鬼怪搏斗的次序和勝負不同,所看見的東西也都不同。為了看見更多不可思議的東西,彼德森每天晚上都進入游戲中酣戰不休,早就忘記了自己當初接觸這個游戲的目的是為了取證。
2004年12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彼德森去醫院里看一個生病的同事,他依稀中好像又進入了“巴黎僵尸醫院”中:里面的病人和醫生全部都是僵尸假扮的,按照游戲規則,他除了翻過窗臺順著水管溜下樓去,別無生路。
為了躲避“僵尸”的襲擊,驚慌不已的彼德森突然跳上窗臺,準備順著水管滑下去,站在旁邊的一個醫生眼明手快,趕緊拽住了他的胳膊,過了好久,彼德森才醒悟過來,這不是在玩虛擬的網絡游戲,而是在實實在在的現實生活當中。想到自己剛才差點摔死,彼德森嚇出一身冷汗。
那些醫生中有一位是精神科的專家,叫凱恩斯,彼德森告訴他,自己玩一個叫《鬼眼》的恐怖網絡游戲,并遇到了很多跟游戲中相似的事情,凱恩斯當即對彼德森進行了幾個小時的催眠。催眠結束后,凱恩斯告訴彼德森,他被心理控制了,有人通過那個精心編制的網絡游戲不斷地對他發出某種信息,尤其是在黑暗寂靜的環境中,這種信息的刺激顯得尤為強烈,使他不知不覺中接受了這種特殊的心理暗示。再加上在現實生活中故意制造一些相似的情節,混淆和模糊他的意識,深化這種恐怖暗示,從而達到促使他精神分裂的目的。凱恩斯還說,開發這個恐怖網絡游戲軟件的人不僅是個電腦高手,也一定是位出色的心理學家。
可是誰會故意對他進行心理控制呢?其目的又是什么?彼德森是一位律師,清醒過來的他推測,控制他的黑手一定就躲藏在離他不遠的地方。既然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掌握中,看來他很可能被監視了。彼德森悄悄報了警,警察在他車里的座位下面發現了微型竊聽器,爾后,扮作電線維修工的警察又在古堡里發現了好幾個針孔式攝像頭。
經過指紋對比,托蒂和那三個仆人都難逃干系。警方迅速將他們四人拘押,審訊后,托蒂終于交代,她早就和一個叫沃克的電腦專家勾搭成奸。沃克不僅精通電腦編程,還喜歡鉆研心理學。為了達到霸占格拉維森億萬遺產,并和托蒂結婚的目的,沃克精心編制了一個有著強烈的心理暗示作用的恐怖網絡游戲軟件,通過匿名電子郵件發給喜歡玩網絡游戲的勞德魯,勞德魯果然因此精神分裂自殺。
深諳心理學的沃克知道作為律師的彼德森肯定會進入那個游戲,以便收集證據狀告所謂的游戲開發商和運營商,所以勞德魯死后,沃克就通過托蒂偷偷更換了那個游戲軟件,換上了一個早就編制好的充斥著跟彼德森生活息息相關的游戲軟件,里面有勞德魯死亡的血腥場景,彼德森死去的同事的葬禮,等等,甚至連彼德森經常開車經過的那條海邊的公路也和游戲里的一模一樣,難怪他經常產生錯覺。游戲軟件里真實的生活資料來源是托蒂事先偷偷收集好的。
由于彼德森在玩游戲中不知不覺地接受了心理暗示,他不僅越來越渴望看到更多不可思議的東西,也有了越來越多的幻覺,再加上沃克和托蒂在現實生活中故意制造和游戲相似的事,因此,彼德森接受到的暗示日益得到了強化。
那三個仆人也是被托蒂收買了的,他們在古堡里制造恐怖噱頭,那天晚上,其中一個仆人事先穿好黑衣、戴好面具躲在車里,另一個仆人著同樣裝束站在公路中間揮手示意停車。黑衣人摘下面具后呈現出的勞德魯的臉,其實仍然是一個假面具。醫院電梯里彼德森遇到的護工正是沃克本人裝扮的,他事先已將自己的照片輸入到游戲軟件中。為了掌握彼德森的一舉一動、恰當地安排那些“巧遇”,在城堡和彼德森的汽車里都安裝了竊聽和監視裝置。不過,沃克雖然是一個出色的電腦專家和心理學家,卻不是一個足夠高明的犯罪學專家,他機關算盡,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一場為了金錢和情欲實施的謀殺徹底流產了,丹麥許多報刊都以大篇幅報道了這一詭異離奇的案件,這種通過網絡游戲實施的新的犯罪形式也得到警方的高度重視。而遭受妻子背叛和謀殺圈套的彼德森身心俱疲,他悄悄賣掉了那座給他帶來無限夢魘的古堡,移居到日德蘭半島上風光,哈人的瓦埃勒,希望在此告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