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改制領域的諸多限制使得新興的民間投、融資服務越來越無用武之地
李晨是廣東一家民營企業的戰略投資部經理,2004年7月28日,武漢市國資委將武鍋集團85%國有股份拿到武漢產權交易中心掛牌出售。從那天開始,李晨就受命準備競標。
在之后長達半年的標書準備過程中,李晨將國企改制招標的種種特殊之處盡收眼底。按照武漢市的有關規定,大型國企改制要分成“價格標”和“發展標”兩個部分,連中雙元的投標人才能勝出。
門 檻
武漢市國資委官員告訴他,你來投標,我們很歡迎,標書上有一些條件你要看清楚。
首先,購買國有股后,三年內不得轉讓,我們不鼓勵風險投資。其次,標書中規定了保留價,低于這個價格,我們不賣。但是,保留價是多少,要等到“開標”前一天晚上才能定出來,所以,你們也不用找人打聽了。
資產價值評估的確相當費勁,武鍋國有產權掛牌交易前,武漢國資委委托資產評估事務所對其進行了資產評估,標明了凈資產數和每股股價,但國資委聲明,這些數據只作參考,最終售價“受供求關系影響”。不允許投標人自行委托資產評估事務所對標的企業進行評估。
但比起“發展標”來,“價格標” 的這點困難就微不足道了。
李晨告訴《瞭望東方周刊》,中國新一代民企出世不過20多年,除了汽車、家電領域積累了一點技術,別的技術基本沒有,大型設備制造技術更是一片空白。他們能夠為武鍋提供的主要是管理優勢,但是“發展標”部分明確要求投資者具有本行業的技術更新能力。
李晨認為技術正是民營企業最短的一塊板,拿這個做門檻,他們只能徘徊門外了。
隱 憂
“警惕‘國退洋進’”,“外資從‘綠地投資’階段進入‘并購’階段!”隨著國有資本退出一般性競爭領域,大中型國企改制逐步推開,“狼來了”的喊聲不時傳出,發出這些警訊的大多是一些有投資咨詢公司背景的財經觀察人士。
頤合財經副總裁王吉舟在接受《瞭望東方周刊》采訪時警告人們:“中國是目前世界上惟一沒有完全壟斷化的市場。西方國家就看中了這個資源,用美元來換資源。有人懷疑是不是西方國家在進行有組織的侵占,其實這就如同食物鏈上的獅子吃斑馬一樣,是必然的。
王吉舟介紹說,即使管理、技術方面都有優勢的歐美國家,也“有意識地保護自己國家的經濟命脈”。他說:“在歐美國家,主管經濟的高級官員,包括部長等都是由民間金融巨頭、企業主擔任的,他們很清楚經濟行為中的情況。另外,歐美國家大都有國家經濟安全委員會一類的機構,重大決策都要經過審核,而中國就沒有這樣的機構。”
在所有制改革向大中型國企推進的關頭,國資委連發三道文件,叫停了小型國企改制中常見的管理層收購(MBO)模式。曾經在管理層收購中呼風喚雨的境內投資顧問公司成了最大的利益受損者,使他們變得似乎比發改委和國資委更加擔心民族工業的命運。
然而,他們的不平之音卻未必沒有道理。假如有一個運行順暢的投、融資體系,將民營企業跨產業投資的沖動和國企管理層的技術、管理經驗結合起來,完成那種人們喜聞樂見的“國退民進”,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難 題
經濟學理論早已證明,大量利用外資是實現經濟起飛的前提,不管是去掠奪殖民地還是外人主動來投資。只是在我們這個曾經淪為半殖民地、飽受欺凌的國家,對外資的負面意義分外警惕。
在嚴肅的經濟學家看來,外國投資對民族工業的競爭力究竟起到何種作用,是一個尚待證明的問題。
社科院政策研究室研究員王春法認為,境外直接投資(FDI)能否給受資國帶來技術進步,迄今為止的研究結論是雜亂無章的,國外的大多數研究結果并不支持必然帶來技術進步;而國內學者在FDI與技術轉移問題上的態度遠較國外學者樂觀。
社科院財貿經濟研究所所長江小涓就是一位持樂觀態度的學者,她指出,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中國利用外資的類型發生變化,大型跨國公司取代港澳小企業成為外資主要來源。外商來源的變化及其投資規模的擴大,對技術引進產生了積極影響。
跨國公司在華投資帶動了國內產業結構升級,開始較多地引進了先進技術。同時,跨國公司開始在中國設立獨立的研發機構。到2003年10月底,跨國公司在華設立的獨立研發機構已超過260戶,中國成為發展中國家吸引外資研發機構最多的國家。
從中國改革開放的實踐來看,引進外資的確刺激了產業結構進步,外資介入最多的產業也是國際競爭力提升最快的產業。
顯性比較優勢(RCA指數)是衡量一個國家產業國際競爭力的重要指標,從1988年到2002年中國各產業顯性比較優勢變動狀況來看,辦公設備與計算機產業競爭力從-0.7提高到0.36;廣播電視和通訊設備從-0.39提高到0.39;汽車產業從-0.77提高到-0.06,進步最快的這幾個產業恰好是開放程度最高的產業。而飛機航天器產業從-0.69退步到-0.8,恰好是完全沒有開放的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