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原上的人

從北京到拉薩的客機沿著雅魯藏布江河谷穩健地降落。向往已久的西藏拉薩到了，機艙門打開，我們感受到陽光的溫暖，潔凈的空氣，藍藍的天空，雪白的浮云。走出機場大門是迎接我們的西藏朋友何如，朋友的臉較黑，手中的哈達卻很白，那是真誠的顏色。沒有太多的寒暄，我們便登上了陸地巡洋艦在雅魯藏布江上快速地奔馳。路旁閃過一幢幢藏民的碉房，房前屋后的經幡飛揚。路旁的山不高，山勢也比較和緩，一片片碧綠青稞，牛羊們懶散地游逛，周邊沒有嘈雜，一切在安寧、夢幻之中……

我們在拉薩經過幾天的休整，開始東路的旅行，在去直貢寺的路上，我們看到幾戶游牧民，好奇心讓我們走近他們。西藏的游牧民，以放牧為生，哪里有草，就到哪里，一家老小跟隨牛羊轉，房子、帳篷跟著牛羊轉；餓了、渴了就以風干牛羊肉和糌粑青稞酒果腹；冷了、困了便以牛羊皮縫制的藏袍遮體；以牛肥羊壯為幸事，以草枯風寒為苦惱。春去冬來，把生存的希望寄托于牛羊，把命運托付給蒼天，靠天生存，有天災人必受害，抗爭自然、駕馭自然的能力幾乎為零。無家園、無田地，子承父業，世代沿襲，這是西藏游牧民幾十年前生活的真實寫照。如今政府正在實施“西藏草場建設與游牧民定居”工程，使西藏游牧民實現了“安居”樂業。讓千百年來“逐水草而居”的西藏游牧民，逐漸告別了漂泊不定的生活。

在去林芝的路上，遠遠的公路盡頭兩個身影一起一伏，那是來自四川的藏族兄弟，他們就這樣五體投地，三步一叩走了8個月，到拉薩還要走1個月，他們虔誠的雙手合十，高舉過頭，然后行一步；雙手繼續合十，移至面前，再行一步；雙手合十移至胸前，邁第三步時，雙手從胸前移開，與地面平行前伸，掌心朝下俯地，膝蓋先著地，然后全身匍匍著地，額頭輕叩地面。這樣，三步一叩的等身長頭的一個周期才算結束，然后再站起，以此往復，口中念念有詞，多為誦“崦嘛呢叭咪哄”這“六字真言”，相當于漢族佛教徒常誦的“南無阿彌陀佛”這類的誦語，汗水順著絳紅的臉膛流淌，牛皮手套、圍裙磨出了窟窿，額頭磕出了厚厚的繭疤，千里迢迢，他們翻山越嶺，風餐露宿，用血肉之軀丈量大地，用心靈擁抱神靈，他們是最誠實的人，哪怕在荒蕪人煙的野地，哪怕再艱辛，他們都決不會偷懶走幾步，雷打不動的堅持以這套苦役式的儀式走向他們心中的神靈，走向他們圣潔的天堂，身體的磨難，四季的變化，道路的漫長，物質的匱乏，對他們已沒有任何意義，他們忍受著肉體上的極苦，享受著精神上的極樂，他們匍匐在大地上，用整個身心擁抱大自然，和自然融為一體。

在西藏，不論是在通衢大道還是在山間小道上，我們都會看到這些向著圣地拉薩叩等身長頭的身影，這些身影，在全國，乃至在全世界，也絕對稱得上是一道獨有的風景。

在然烏的田邊，我們看到藏民幾家人圍坐一圈，喝著一壺酥油茶，茶里拌著糌粑，一邊吃，一邊閑情逸致、和睦融融談笑風生。他們談天說地、贊神唾鬼、以及人情世故、神話傳說等等，都是在喝茶的氛圍中涓涓流瀉而出的。老人說道：“干著嘴唇，是聊不出什么好事的。”是啊！一碗濃醇的酥油茶：對生活在高地上的人來說，是再合適不過了，當你飽嘗高地凜冽寒風的刺骨；當你體驗到冰冷雨水澆灌全身心的滋味；當你煢煢獨行踩踏著一條冷冷的路時。喝上一碗酥油茶，一碗騰騰的熱茶！你就將混身充滿熱和力。雙頰由灰黝轉變成紅潤，血管中暖流涌涌卷卷的奔馳，干裂的嘴唇舒潤的朱紅油滑，在天地交融間一吼聲，邃入宇宙，震動四方。如果缺少了它，日子將風干易折，朋友將淺情薄意。更何有什么深交深往的雅致呢?

家家戶產已是無時無刻離不開酥油茶了，“打酥油茶。水中熬上磚茶，沸后倒入酥油桶，加上酥油，攪拌成水乳交融就成了酥油茶”。假如你隨便走進一家們，主人的第一句話便是：“來、來、來。請坐下來喝茶”。茶也不分早晚，有客便會有鮮茶殷勤端獻于你面前，這是主人對客人的尊重。

從然烏回到拉薩，休息了兩天我們便開始西行。在西藏朋友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位于日喀則東北邊的秧村。

在這里家家可以見到牛糞餅碼成的圍墻。這些圍墻有的下面是1米高的石墻，石墻是由大小均勻、未經過加工的卵圓形石塊堆砌而成，牛糞餅就整齊的碼成“之”字形排在石墻上。也有的石墻只有20厘米左右的高度，想來這些石墻的作用是防止因為下雨或者潮濕，使得下層的牛糞變軟變稀而造成倒塌。用牛糞餅砌成的圍墻里面平時可以用來種菜，冬天可以用來圈牲口，即可防風又可保暖。如今，這里居住的人們很多已經使用液化氣或者太陽能，太陽能15分鐘就可以燒開一壺水。

走進藏民家里，可以看到房梁、門楣、墻壁、柜子、灶爐、水缸、酒壺、銀碗、小孩印額頭、牛羊的犄角等都抹上酥油。點上了它會吉祥。人們給了它極多的寓意、戀情、祈愿。

藏族朋友們看見我們拿著相機，都紛紛請我們給他們拍照留念。春木的媽媽讓我給她們全家拍張合影，由于兩兒女在拉薩工作，不在身邊，她就拿著兒女照片，來拍全家福，我被她的親情所感動。

熱情的主人怕我們吃不慣藏餐特意為我們準備豐盛的漢餐，我的酒量不大，吃飯前有些緊張，很怕酒量大的藏族朋友灌酒，還好，大家僅是吃飯沒有人勸酒，我暗暗慶興自己逃過喝酒關。然而誰能想到，當吃飯的餐桌收拾完畢，竟端來一個半米高的大木桶放在桌上，然后，一壇一壺的青稞酒把木桶到滿，再將酒舀到大碗里，每人一大碗，還要三口一碗，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當我端著酒還在感到驚異的時候，唱敬酒歌的人已經來到面前，唱者端著斟滿了酒的酒杯，深情地為你演唱，一曲歌畢，必須要我將酒一飲而盡。接下來主人會邊跳舞邊唱酒歌，不斷地熱情相勸，我被這熱烈的場面所感染，不知不覺喝了幾大碗。

藏族是一個能歌善舞、懂得享受生活的民族，性格開朗外向，想唱就唱，想跳就跳。有句話說藏胞“會說話就會唱歌，會走路就會跳舞，會吃飯就會喝酒”。

我們在西藏的幾天里，深深感到對于長期生活在嘈雜和擁擠之中的都市人來說，在西藏旅行的確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在雪山、草原之間充分享受自然風光的時候，你一定能體會到這個世界的奇異純潔與鮮活鮮明。西藏風景似幻，令人難以相信是置身于大自然，但西藏人的淳樸真誠熱情豪放，讓我更喜歡藏原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