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批準湘西土家族為單一民族的電文及背后的故事

湖南省檔案館藏有一份湖南省委1956年《批準湘西“土家”為一個單一民族》的電報。電報主體內容如下：

批準湘西“土家”為一個單一民族

中共湘西苗族自治州地委、抄送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中央民委黨組：

關于湘西“土家”問題，省委同意你們研究的結論、應確定“土家”為一個單一民族。在“土家”地區(qū)如何實現(xiàn)區(qū)域自治，希從速作出方案報來，以憑轉中央核示。

中共湖南省委員會

1956年12月8日

這份電報表明湖南省委正式批準了湘西土家族為單一民族（實為土家族的一部分）。

土家族是分布在湘鄂川邊的一個古老的少數(shù)民族。無本民族文字，一般通漢語文。千百年來在封建統(tǒng)治者的歧視壓迫下，土家人民艱苦創(chuàng)業(yè)，變荒山為良田沃土，創(chuàng)造了自己的文化?！巴良摇弊鳛槊褡宸Q謂的出現(xiàn)，是和漢人遷入當?shù)刂苯酉嚓P的。宋以后漢人陸續(xù)遷入土家族地區(qū)，特別是在清代改土歸流后，漢人大量遷入。為了和漢人區(qū)別開來，“土家”人用漢語表達時自稱“土家”，稱遷入的漢人為“客家”。但長期以來，土家族作為一個單一的民族一直沒有得到認定。

在1951年國慶觀禮期間，以湘西苗族代表身份參加觀禮的田心桃女士，向中央有關領導匯報了自己的真正族屬，說明自己并不是苗族而是土家族。當時，語言學家羅常培先生為其語言錄音并進行了語言系屬的大致鑒定，指出土家族語言是一種獨立的少數(shù)民族語言。

1952年，在中南局民委任職的湘西土家族人彭泊隨同中南局民委主任張執(zhí)一等人先后到廣東、廣西、河南等省調查民族情況，趁機反復給他們介紹了湘西北有土家族存在的事實，并建議中南局民委設置民族研究室對其進行研究。張執(zhí)一采納了他的建議。1953年5月，中南局、中南民委在漢口中山公園舉辦中南少數(shù)民族文物圖片展覽，在彭泊的建議下設立了土家族館，由在中南民院學習的5位土家族學員身著民族服裝當解說員，向數(shù)十萬觀眾介紹了土家族的概況。

1953年9月，中央民族學院研究部派調查組會同湖南省有關部門到湘西開展了大規(guī)模的社會歷史調查和民族識別工作。在湘西土家族等聚居區(qū)域，潘光旦、王靜如等學者進行了大量的民族歷史文化和民族語言調查，形成了在土家族歷史上有重大影響的三篇調查報告。潘光旦充分利用實地調查和有關民族志資料，又在大量的歷史文獻中爬梳清理、上下求索，證明“土家”不是該地區(qū)的苗、瑤，也不是古代的“蠻”、“僚”。再從土家的自稱“比滋卡”(“卡”意為人，古代的巴人也自稱“比茲”)以及語言、經(jīng)濟、社會、習俗、信仰和文化生活等方面，與古代的巴人進行比較，結果證明這些特征，只是巴人與“土家”有。他以動態(tài)的觀點，上溯“土家”與古代巴人的族源關系，無不環(huán)環(huán)相扣，從而弄清了土家族的源流，得出極具說服力的結論：“土家是古代巴人的后裔。”同時，王靜如的研究指出，土家語屬漢藏語系藏緬語族，接近彝語支，甚至可以說是彝語支內的一個獨立語言。學者們開展的民族語言調查及其研究，為土家族民族識別與認定奠定了基礎。

1954年1月，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致函湖南省委：根據(jù)語言、風俗習慣的情況，“我們認為土家在當?shù)厥菨h族和苗族以外的另一個民族”。并就是否承認“土家”為一個民族單位及承認后如何處理等，要求湖南省委提出報告。但因當時省內在對土家族的族源、語言、習俗、信仰等方面的認識還存在較大分歧，一時難以認定。1956年，彭泊上書中共中央副主席劉少奇，要求將土家族的認定問題，請中央提交二屆全國人大會議審議批準。直到1956年底，湘西“土家”才經(jīng)省委和國務院批準，確認為一個單一民族。當時其湖南人口約31萬。1957年1月，中央正式將其定名為“土家族”。

土家族成份認定以后，如何實現(xiàn)民族區(qū)域自治，成了擺在各級黨政領導和土家族群眾面前的又一件大事。根據(jù)湖南省人民委員會和政協(xié)湖南省委員會的決定，全省組織了一個大型的湘西土家族訪問團，于1957年5月21日到7月21日對湘西土家族聚居的10縣農村、城鎮(zhèn)進行訪問。訪問中，淳樸的土家人用山歌表達了他們的意見：“苗族土家親連親，苗土本是一家人，娘是苗族爹是土，苗土兒女怎樣分？”

當時，潘光旦、向達、彭泊、田心桃等學者及部分土家族群眾則主張單獨建州。他們說：“分也許比合更為適當。”原因是苗族與土家族之間有過長期的隔閡，分治的前景可能比合治反而要好些。但最后訪問總團以正式文件形式，建議省人民委員會作出決議，報請國務院批準，早日設立湘西苗族土家族自治州。這實際上已否決了土家族單獨建州的建議。由于當時正值“反右派”運動高潮，這種“分治”的觀點在 “左”的思想指導下，最后被上綱為“有陰謀”、“民族分裂”、“鬧獨立”遭到批判，使大批為土家族奔走呼吁的人被劃為右派受到打擊迫害。

1957年9月20日，經(jīng)國務院批準，湖南率先成立了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首府設吉首。同時撤銷于1952年設立的湘西苗族自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