颶風江底，命危時刻“冷戰”夫妻終曉幸福滋味

命危時刻，“冷戰”夫妻解開僵局

２００５年６月１４日上半夜，一條單機船緩緩駛入滾滾長江南京段。船主是一對年輕夫妻，江蘇邳州人，丈夫叫馮西龍，妻子叫劉迎。他們一直沒有搭腔，除了“突突”的馬達聲，一切都出奇地平靜。輪船抵達鎮江段，劉迎默默接過船舵，示意丈夫去洗澡、休息。馮西龍走入內艙，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盡管他有些疲憊，但一時還是難以入眠。他把腰間掛的玉墜摘下，拿在了手里，那是一個叫瞿春的女孩送的，正面刻著觀音，反面刻著“平安”兩個字。看著玉墜，他的眼前浮現出瞿春清秀的面龐，一時間心亂如麻。他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了……

快到凌晨１點，遠方天際響了一聲重重的悶雷。接著，又是幾聲悶雷，沒過幾分鐘，前方又出現閃電，悶雷變成清脆的響雷。再看天空，星星竟像變魔術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般的下雨天氣，劉迎是能應付過去的，再說這次裝載量只有３００噸，遠遠低于５００噸的核載量，所以她沒有叫醒丈夫。輪船又向前行進了百余米，這時，一道刺眼的閃電劃過，緊接著一個響雷“啪”的一聲炸開了，劉迎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響。此后不到幾十秒，又是一道閃電和一個響雷！被震醒的馮西龍急匆匆跨出內艙：“快讓開，讓我來！”馮西龍駕船行進了大約兩分鐘，駕駛室頂棚突然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船身也開始左右晃動起來。“是颶風來了，還混著個頭不小的冰雹！”馮西龍一邊大聲告訴妻子，一邊努力扭轉偏離的航向。

馮西龍的判斷是正確的。一場罕見的特大暴風雨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向長江儀征、鎮江一帶數十公里的水域！船頂的探照燈打開了，可是眼前除了飛旋的水霧，什么都看不見。劉迎急了：“趕緊靠岸避一避吧！”“我試試看。”馮西龍話音未落，一個巨大的回浪打了過來，船體猛地歪向左側，猝不及防的劉迎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馮西龍扭頭看了一眼妻子：“趕緊抓住那個把手！”話音未落，颶風好像和回浪較起勁來，兇猛地把船掰向了右側，船體幾乎傾斜到五、六十度！劉迎還不曾經歷過這樣的陣勢，憑直覺，她知道兩個人已經置身于前所未有的兇險中！

風力不斷加大，自南向北的回浪也一次強過一次。出航經驗豐富的馮西龍心里更加發毛。幾次嘗試后，他無奈地放棄了靠岸拋錨的想法，因為船的動力與眼下的風力相比太微弱了。一個回浪消退，船體突然一顫，接著又連續抖動了幾下。馮西龍猛地站了起來：“船正在下沉，后倉一定已經進水，也許灌滿了。”“那可怎么辦？”“只有一條路——準備跳江！”“那船呢？”“船，咱們保不住了……”劉迎無法接受這個現實，這條船畢竟是夫妻多年心血才換來的全部家當啊！

兩人１９９８年春節結婚時，唯一的財產就是公公分給他們的一條銹蝕不堪的小船。勤勞又手巧的劉迎跟隨丈夫上船后，很快就適應了水上生活。夫妻倆除了中秋、春節，平時連上岸休息半天也舍不得。２０００年，他們終于賣了舊船，又向朋友借款３０萬做了一條核載量５００噸價值５０萬的單機船。小夫妻又苦干三年才還清借款。馮西龍一把抓住妻子的胳膊：“有人就有一切，咱們不能等，快走啊！”就在這時，船又是一震，接著，就像一個醉酒的老漢歪歪扭扭地斜向了右側！

馮西龍拽著劉迎奔向存放救生衣、救生圈的機倉。可是，一走進機倉巷道，他們發現，倉門前水已齊腰。馮西龍發瘋般沖過去，伸手猛拉倉門，然而，倉外滿是水，在巨大壓力差的作用下，倉門紋絲不動。時間如此緊迫，耽誤一分一秒都有可能葬身江底。但劉迎不會游泳，這么大的風浪，沒有救生器具，她跳江無異自殺；自己的水性雖然說得過去，但在這惡魔般的風浪面前必將不堪一擊！

江水洶涌著撲入巷道，同樣焦急萬分的劉迎驚喜地發現，巷道口左側的墻面上竟掛著一件天藍色救生衣！一瞬間，馮西龍也看到了那件幾個月前無意中掛在那里的救生衣。妻子的問題解決了！他們抓著救生衣跑到船頭，船體已經岌岌可危。這時，冰雹停止了，可是暴風雨更強了。“伸開胳膊，我給你穿上！”馮西龍以不容商量的口吻命令妻子。“你穿，我抓著你的腰帶就行！”“不行，萬一浪頭把我們打開了，我總是能應付一下的，不要爭了！”說著，馮西龍把妻子緊緊拉在懷里，三下兩下就把救生衣套在了她的身上。“我數一、二、三，咱們就跳下去，記著，浪頭打來要閉緊嘴！”馮西龍叮囑說。“西龍，你一定要抓牢我，不管怎么樣，我還是愛你的，還是那么愛你，我們兩個死也得死在一塊兒！”劉迎伸手摸了摸丈夫的臉，聲音里帶著哭腔。

馮西龍一愣，鼻子酸酸的，他突然覺得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在此刻，卻已沒有一點時間了。“嗯，我會的！”他拼命朝著妻子點頭。一個大浪頭帶著可怕的聲音掀了過來。馮西龍緊擁一下妻子，順手幫她捋了一把頭發，夫妻倆同時起跳，躍入洶涌的江水中！丈夫猛力踩水拉著妻子一起浮出水面，剛剛喘上一口氣，巨浪就惡作劇般把他們拋向了１米半開外的天空，迅即又把他們拋下。劉迎“啊”地驚叫一聲，一口濁水嗆進口中。浪頭過去，探照燈的燈光不見了，他們看到自家的船已經倒扣在江面上。馮西龍左手緊抓著妻子的救生衣，拼命帶著妻子游向北面江岸。可是他們很快發現，事態的可怕程度遠遠超出想象：水流太急了，根本無法游向江岸，兩人只能順流而下……

為妻棄生，“變心”丈夫的最后抉擇

一道刺目的閃電劃過，劉迎清晰地看到了丈夫眼中那種發自肺腑的關心，也清晰地看到了死亡的影子。一時間，對丈夫的溫情，對生命的留戀，對孩子的擔憂……各種感受復雜地交織在一起，她淚如泉涌：“西龍！”妻子的呼喚使馮西龍渾身一顫，在這特殊的時刻，那聲音仿佛直穿靈魂，有如萬箭穿心：“劉迎，如果一切從頭再來，我再也不會犯那樣的錯誤，再也不會了！”聽到丈夫的話，劉迎哭著說：“我相信你，相信你！”向妻子“懺悔”后的馮西龍心里一陣輕松，同樣，終于聽到了丈夫“懺悔”的劉迎心里也是一陣輕松。然而，那些往事卻像巨浪一樣在他們各自的心頭翻滾。

２００３年７月，劉迎如愿懷孕，生怕委屈肚子里的孩子，她不再跟船出行，馮西龍找了個人幫忙，繼續跑運輸。這年１０月，馮西龍接手運送一批貨物，押運貨物的是貨主的女兒瞿春。行程中細心的馮西龍發現瞿春老是心事重重地在甲板上呆坐，便有意講些笑話逗她開心。漸漸熟悉了，馮西龍得知瞿春剛剛失戀，便寬慰了她幾句，瞿春很是感動。僅僅幾天，性格開朗又細心善良的馮西龍就成了瞿春心中最信任的人。

貨物運抵后，碼頭繁忙，一時沒有卸貨的位置。船只好泊在碼頭等待。一天下午，瞿春正在甲板上和馮西龍閑聊，忽然來了個電話，她走到船舷邊接聽，幾句話的工夫，馮西龍就見她變得憤怒起來，接著竟把手機扔進了江里，然后大哭著跑進了船艙。馮西龍趕緊跟著進去，見她哭得厲害，便一邊拍著她的肩膀，一邊安慰著她。過了一會兒，瞿春竟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了他。面對女孩柔軟的身軀，馮西龍一瞬間也失去了理智……清醒過來以后，馮西龍非常后悔，他感覺自己無法面對瞿春，更對不起自己的妻子，他開始躲避瞿春。卸完貨物后，他就匆匆地離開了。

２００４年２月，馮西龍再次運送一批貨物到這個碼頭。晚上８點鐘，清冷的燈光下，他忽然發現棧橋上瞿春倚著欄桿的身影！瞿春看見他，一邊叫著“馮大哥”，一邊哭著跑過來扎進他的懷里。稍微平靜以后，瞿春問：“馮大哥，你為什么躲著我，為什么不聲不響地就離開了？”馮西龍不知該怎樣回答：“我……我……”瞿春的眼淚流了下來：“你走以后，我一有空就到這里來，只是想看你一眼，哪怕遠遠地看一眼。我沒有別的意圖，我知道你有妻子，我不會破壞你們的家庭。我喜歡你，我只求在你的心里分給我一丁點兒的位置，不行嗎？”馮西龍的眼睛潮濕起來，他什么話也沒有說，緊緊地抱住了瞿春……

２００４年５月，生下女兒馮夢后，劉迎敏感地感覺到丈夫變了。２００５年春節，他們像往年一樣停運一周。大年初二，就在馮西龍忘情地逗著女兒的時候，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劉迎隨手拿起來，按下接聽鍵。劉迎正想問話，對方已經迫不及待：“年初一連一個問候電話都不打，機子也關了，你在老家都干些什么啊？”是一個很甜潤的女聲，劉迎問：“你是？”對方聽出不對，“啪”地掛了。劉迎疑惑地看著丈夫，馮西龍有些慌張，拿過手機，看了看，努力平靜地說：“不認識，可能是誰打錯了。”劉迎不信，但也沒說什么。當晚，劉迎避開丈夫用手機返撥了那個號碼，接通以后，劉迎故作淡然：“我是馮西龍的妻子，我約略地知道一些你和他的事情，請你不要掛斷電話，我有話想說。”對方卻緊張起來：“我——事情不怪他，他是個好人，對不起，對不起你。”“你是做什么的？多大了？”對方如實回答。“你想和他結婚嗎？”“哦，不，不，我沒有那個意思，對不起。”電話那邊傳來了抽泣聲。“謝謝你的回答，最好不要把咱們的通話告訴他，我不希望那樣。”氣憤無比的劉迎開始鄙視和冷淡丈夫，他們自此開始了一場冷戰。

“浪頭到了！”妻子一聲驚叫打斷了馮西龍的思緒，隨即，一個轟鳴翻滾的巨浪蓋過了一切。兩分鐘后，夫妻倆再次浮出水面，劉迎肺里嗆進了水，抑制不住地拼命咳嗽。馮西龍猛然意識到，浮起時特別困難，一定是因為兩個人合用一件救生衣的緣故，如果繼續下去，妻子也許很快支撐不住了！片刻間，他萌生了一個想法：離開妻子！

馮西龍當然知道這樣做意味著什么，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放手，讓妻子得到更多的存活機會！馮西龍向妻子大喊：“答應我，不管怎樣你都要堅持下去！”“你說什么？”“咱們得分開，否則兩人都沒命了！”劉迎喘著粗氣：“不行，你不能松手，你不要擔心我，我能行。”馮西龍搖搖頭：“我松開手后，你一定要堅持到底，不可以放棄，家里還有夢兒！”“我們不能分開！”劉迎恐慌地叫起來。“記著，調整好呼吸，千萬別再被嗆著，保持清醒，肯定會有人救你的！”馮西龍猛然松開了抓著救生衣的手，然后，一頭扎了出去。

劉迎拼命掙扎著撲向丈夫，可是短短一步之遙，她卻怎么也抓不住他。劉迎撕心裂肺地哭喊：“西龍，快游過來！快游過來！咱們不分開！”“別折騰，保持體力！”丈夫就在附近，方位應該在自己的前面！劉迎正要答話，一個浪頭涌來。“西龍！”探出頭來的劉迎用盡力氣大叫，“西龍！西龍！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啊，只要能在一起！”劉迎多么希望浪過之后還能聽到丈夫的聲音，可是除了濤聲和風雨聲，她再也聽不到。“西龍——西龍——”一聲聲呼喊在風雨中凄厲地回蕩著，持續著。

災難過后，他們明白了幸福是什么

救生衣浮起劉迎弱小的身體綽綽有余。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劉迎的嗓子沙啞了，但她執著地、竭盡全力呼叫著，她心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丈夫一定和自己漂往同一個方向，他也許就在不遠處。”又一個多小時過去，她的嗓子完全發不出聲音來了。一次又一次跟著波浪翻上翻下，再加上風雨襲擊，江水浸泡，劉迎的身體就像散了架，精神也漸漸麻木了。難忍的倦意使她渴望能閉上眼睛，哪怕休息一分鐘也行。可是，當她眼皮一合，就會猛然想到水中掙扎的丈夫：他的處境一定比自己更艱難可怕，自己應該盡最大的努力活下去，抓緊找人來救丈夫啊。為了提神，她長吸了一口氣，然后掄起手掌狠狠抽打自己的臉頰。天空終于泛亮，風浪也漸漸變弱，劉迎一點點游向岸邊。凌晨４點３３分，在距離岸邊大約百余米的地方，一條小漁船發現了她。劉迎嗓子啞得太厲害，兩個漁民根本聽不清她的話。劉迎要來紙筆，哆嗦著寫下：“我丈夫還在水中，求你們相幫尋找。”又寫下小叔子馮西勤的名字、電話，寫完后，她一頭栽倒，昏了過去！熱心的漁民趕緊把她送到醫院……

６月１５日早晨８點２０分，醒轉過來的劉迎從醫護人員口中得知，小叔子馮西勤正帶著一只漁船與救援艇一道在江面搜尋。猛然間，劉迎拔掉輸液針頭，一瘸一拐沖了出去，攔上一輛出租車直奔江邊。見到頭發散亂、幾乎不成人樣的嫂子，馮西勤苦苦相勸：“嫂子，我來處理這里的一切，你趕緊回去休養身體。”劉迎拼命跺腳，并發瘋似的搖頭：“你哥是為了我呀！死，我也得上船去找他。”

１０點，１１點，１２點……搜尋一直沒有結果。每分每秒，劉迎的眼睛都直直地盯著江面，她多次產生這樣的幻覺：不遠處有一塊木板，丈夫正伏在木板上喘息……一天過去了，還是不見丈夫的影子。劉迎同馮西勤去鎮江殯儀館辨認了每一具被打撈上來的遇難者尸體，并沒有馮西龍。于是，劉迎高價雇下兩條漁船不分晝夜地繼續尋找，一條在北，由她和母親跟船；一條在南，由馮西勤和一個朋友跟船。時間一點點流逝，從出事地點順流向東一直找到了江蘇和上海的交界處，沒有任何結果！第４天，馮西勤徹底失望了，他決定帶嫂子回家，給哥哥治喪。然而，劉迎還是不甘心：“既然一直沒有見到尸體，怎么能確認他一定就不在了呢？你帶著孩子回去吧，我一定找下去，活要找到人，死也得見到尸。”

第５天，劉迎也開始絕望了。然而，就在這時，小叔子馮西勤突然送來了一個幾乎讓她驚喜得暈厥的消息：馮西龍還活著，他被救起送到了鎮江市丹徒區醫院，現在剛剛蘇醒！

來到病房門前，一眼看到那個毫無血色但無比熟悉的面孔，劉迎不顧一切地撲了過去，緊緊抓著丈夫的手痛哭失聲。見到妻子的馮西龍也落淚不止！

馮西龍斷斷續續向妻子講述了自己的經歷。原來，在拼了一個多小時之后，他幾乎想放棄了，但腦海中總是迷迷糊糊閃過妻子那句“我還是愛你的”。“我不能死，我死了，劉迎和孩子怎么辦啊？！”又堅持了許久，風雨的勢頭小了許多，馮西龍突然聽到身后一聲笛鳴，他的精神為之一振，扭頭一看，一條黑糊糊的貨輪正越來越近。他努力朝著貨輪行駛的航道游去，并很快到達了貨輪的正前方，他努力把右手舉高，不住地揮舞。然而，黑暗中沒人看到他，貨輪直駛過來，馮西龍匆忙逃離，結果還是晚了一步，船身擦著了他的身體，把他快速地推向一邊，右手手臂的大塊肌肉被刮走，當即鮮血噴涌。正驚魂未定，突然，馮西龍的左肩碰撞了一個黑黑的東西，也許是命不該絕，那竟是一塊船板。他不顧一切地一下子抱了上去。失血使他的意識越來越弱，但他下意識地緊緊抱著船板，隨著波浪向下漂流……直到６月２０日凌晨，他在醫院蘇醒后才知道，６月１５日上午１１點左右，他在鎮江段尾附近被一個丹徒漁民救起。因缺氧時間過長，加之身體失血量過大，他在昏迷中度過了５天。

２００５年８月，馮西龍在妻子無微不至的照顧下完全恢復了健康。

重新面對生活，歷經生死考驗的夫妻倆好像重新結了一次婚。有時看著孩子安靜地睡在妻子懷里，馮西龍莫名地有種要流淚的感覺：生活原本給了每一個人特定的幸福，你為什么會不以為然，為什么還會去漠視、踐踏、損害這些幸福？

一天，馮西龍終于鼓起了勇氣：“劉迎，我——我想交給你一件為難的事。”“別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讓我代表你去面對那個女孩，對嗎？”馮西龍淚盈眼眶：“是的。我對不起自己，對不起你，也傷害了那個女孩。我不好再去見她，我想委托你去給她道個歉，了結我犯下的錯，好嗎？”

２００５年１０月２７日，兩個女人見面了。她們靜靜地談了三個多小時，分別時，兩個女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編輯發言：俗話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但一場颶風災難，卻讓一對本來已經形同陌路的夫妻重歸于好，作為編者，真的為他們慶幸。實際上編完此文，我心中更有另一種悸動，這就是主人公在生死關頭終于徹悟了幸福的含義：生活原本給了每個人特定的幸福，我們為什么會不以為然，為什么還會去漠視、踐踏、損害這些幸福呢？

當然這也可能只是生活帶給某些特定經歷者的感悟，不能說服所有的人。因為對幸福的定義，每個人是不會相同的：有人覺得每天的白米飯很香，有人未必認為，覺得能吃上鮑魚更好；有人覺得握住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握右手，寡淡無味，有人卻覺得握住老婆的手很踏實很溫暖；有人滿足于所謂生活帶給他的特定的幸福，有人卻未必……但不管如何定義，如何選擇，Ａ或者Ｂ或者Ｃ，總之每個人的人生都永遠處在一個找尋“幸福”的過程。

詩人海子寫過一首詩：“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這首詩不僅成為經典，亦成為絕句——因為詩人在寫完此詩的幾個月后就自殺了。在詩句中如此愛戀塵世、如此憧憬幸福的人竟這樣結束了自己的人生，他一定不是真的幸福，或者說他并沒有找到他真正想要的幸福。

——干嗎要從明天起才做個幸福的人呢？干嗎一定要在很特殊的時刻或者用很特殊的方式才去感知幸福的滋味呢？如果在你的周圍，確實有著幸福的氣息，但你卻任由它悄悄地溜走，到頭來又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那豈不是庸人自擾？我不會去評判你所追求的“幸福”的高下，我最想提醒你的只是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