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美麗而凄婉的戀歌

一棵開花的樹

席慕蓉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于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席慕蓉是臺灣新竹師專美術系的教授，也是港臺及大陸讀者十分熟悉的女詩人。席慕蓉的詩大多寫愛情、人生、鄉愁。她以一顆愛心對待人生，以真誠抒寫真情。她的詩寫得極美，淡雅剔透，抒情靈動，飽含著對生命的摯愛真情，富有感人的藝術魅力。她的詩甚為廣大青年讀者尤其中學生所喜愛，影響了整整一代人的成長歷程?！兑豢瞄_花的樹》就是席慕蓉的一首很有藝術感染力的戀情詩。它把一位少女的懷春之心表現得情真意切，震撼人心。

這首詩，從熱切的傾慕寫到苦苦的等待，從相遇的欣喜寫到失戀的苦楚，深刻地展示了一個青年女子對意中人刻骨銘心的愛戀之情，抒寫了她愛人而不為人所愛的感傷情懷。詩寫得跌宕多姿，凄婉動人。詩中的“我”無疑是那癡情的女子，“你”就是被人深愛而未予回報的青年男子。

本詩可以想象為由多幅畫面組成的一幕幕動人的故事。

詩的開頭向讀者展現了一位少女在佛前祈禱的畫面?！叭绾巫屇阌鲆娢?在我最美麗的時刻”，詩一開篇，一位美麗端莊、大膽坦率的少女形象傾瀉而出，鮮明動人?！白蠲利悺比职焉倥非蠹儩崱⑸袷?、偉大、美好的愛情之心描繪得細致入微而又淋漓盡致，卻又沒有一絲一毫的矯揉造作。這是少女最自然的傾訴，最真切的追求，最熱烈的期盼，最勇敢的沖動。“五百年”不僅僅是時間，更是“我”艱辛而不懈的努力。可以想像其過程的漫長，其毅力的堅韌，其信念的堅定。有了“五百年”的求佛，提出的“讓我們結一段塵緣”的要求就顯得合情合理，理所當然。

接著展現的是一幅少女等待的畫面。因“我”的虔誠，感動了佛，于是，“我”有幸能遇到“你”，有機會得到“你”的垂青。所以，“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慎重”二字，突出了“我”的情深，“我”的小心。“我”很自信地向“你”展示最美麗的一面，只是為了博取“你”的歡心、“你”的垂青。這種吸引，不是輕浮，而是嚴肅、認真的。

最后展現的是一幅少女傷心的畫面。詩人展開神奇的想像，讓讀者置身于畫中，仿佛是一位聆聽者，回味著主人公的一切遭遇。“無視”二字不僅刺痛了詩人的心，更傷害了讀者的情。是“你”“無視地走過”對，還是“我”一往情深的錯？心痛的不僅是自己的努力失去了價值，而是“你”的品位、“你”的能力。沒想到“你”竟不懂得欣賞如此美麗的“我”，沒想到“你”面對如此真切的感情竟然沒有一絲的感應與感動。但“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引起“你”的“注意”，沒有過多的責難，只是提醒“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那片片飄落的楓葉給整個畫面蒙上了悲涼的霧紗。五百年的期盼，五百年的祈禱，在剎那間都隨花兒凋謝了。是淚，是血，是失落，如泣如訴，其凄涼之狀況，催人淚下。多么善良而深情的少女啊。

臺灣著名作家張曉風在談到席慕蓉的詩時說：“像這樣的詩，或說這樣的牧歌，應該不是留給人去研究或者反復箋注的。它只是，僅僅只是，留給我們去喜悅去感動的?！边@真是說到了讀者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