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賄罪是指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財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的行為。從字面上理解,一般老百姓是沒有機會犯此罪的,但重慶微電機廠一名下崗多年并一直在家相夫教子的家庭婦女廖昆麗,卻在今年2月10日,被渝中區法院以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
案件還得從廖昆麗的家庭說起。
夫唱婦隨家庭婦女協同丈夫笑納門面房
2001年11月,廖昆麗從重慶微電機廠下崗,此后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廖昆麗的丈夫向曙從2000年上半年開始,擔任重慶市港務集團所屬全資國有公司、重慶長信工程建設監理有限公司總工程師兼黨支部書記。去年11月2日,向曙因受賄60萬元被渝中區法院判處有期徒刑8年。
向曙受賄60萬元不是偶然錯誤,這60萬元是他在6個港口碼頭工程建設中撈取的,基本都是工程承建單位為了讓其幫忙辦事奉送的。
渝中區檢察院在對向曙一案進行調查時,發現其中最大一起涉案27萬元的犯罪事實,并非向曙一人完成,向曙妻子廖昆麗在其中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去年12月23日,檢方對廖昆麗涉嫌受賄犯罪向渝中區法院補充起訴。法院審理查明,廖昆麗在2002年伙同身為總工程師的丈夫,共同收受了他人奉送的一套價值27萬元的商業門面房。
原來,2002年初的一天,廖昆麗在和丈夫向曙飯后散步時,對丈夫說:“我們家可以去買個門面,這樣每月可以收上千元的租金,如果以后單位破產了,我還可以用自己的門面做點小生意。”當時,向曙沒表態。
但沒過多久,向曙就告訴廖昆麗,自己身為監理總工程師,在工程業主付款給施工單位的時候,必須要經過自己簽字同意才能付款。在九龍坡大件碼頭工程中,承建方羅先云有求于他,準備送一套門面房給他。
羅先云提供了分別位于沙坪壩區和九龍坡區的兩套門面房,讓向曙夫妻選擇。向曙帶著廖昆麗先考察了沙坪壩區區政府附近的一門面房,廖昆麗嫌這里有點偏遠,人流量不大。于是,她又隨丈夫向曙來到位于九龍坡區楊家坪直港大道的一套門面房前。這套門面房離中心商圈近,所在區域又是餐飲業比較集中的地方,人氣和商業氣息都較濃。廖昆麗告訴向曙,她喜歡直港大道這套門面。向曙把妻子廖昆麗的選擇結果告訴了羅先云。
事隔不久,向曙就給廖昆麗打電話,通知她立即前往直港大道,去辦理購買門面房的相關手續。當廖昆麗趕到售房部時,等待她的除了售樓小姐之外,還有羅先云。在禮節性招呼后,羅先云從包里掏出了5萬元購房首付款。簽合同時,廖昆麗卻拿出她母親的身份證復印件,并告訴售樓小姐,以其母親名義辦理房產證。
廖昆麗是這樣想的,這套門面房畢竟不是正當渠道所得,如果以夫婦倆名義辦理房產證,可能會招惹麻煩,以自己母親名義購買就能夠掩人耳目。其實,她還有自己的“小九九”。在去年11月向司法機關寫的一封悔過書中,她說道,自己沒有工作,獨自撫養孩子很艱難,為了防止丈夫將來和自己離婚,才在母親不知情的情況下,把門面產權辦到了母親名下。
羅先云繳納首付款的幾個月后,售樓小姐給廖昆麗打電話,請她去交尾款。廖昆麗將此事告訴了丈夫。第二天,當她來到售房部時,羅先云的合伙人劉某已經在那里等候多時了。劉告訴廖昆麗:“這點小事就不勞你費心了,你就在售房部樓下等。”沒多久,劉就將門面房的鑰匙、購房發票和相關資料交給她。廖昆麗看了一下購房發票,上面寫明購房金額有27萬多元。
一個多月后,物管人員把產權證交給了她,在戶主一項登記的是廖昆麗母親的名字。這套門面房,廖昆麗一直用于出租,每月有1600元租金收入。
法庭較量家庭婦女能否成為職務犯罪主體
今年1月18日,渝中區法院公開開庭審理廖昆麗涉嫌受賄一案。檢方提供的證據表明,在偵查期間,廖昆麗表示知道丈夫是通過受賄得到該門面房,對自己參與受賄也供認不諱,并為此感到非常后悔,自稱“害了自己又害了丈夫”。但在當天開庭時,廖昆麗對檢方指控受賄犯罪不能接受,同時辯稱:“我是一個家庭婦女,怎么能受賄嘛,更不可能伙同丈夫一起受賄。”她說自己在家地位低,還不如孩子,對丈夫的收入也不清楚,更不清楚行賄人的身份及他們與丈夫的關系,只知道丈夫說有人要送門面房。不過她承認,自己去辦理手續時,沒有支付分文。
廖昆麗還說,在收受門面房過程中,自己只做了三件事:一是到直港大道實地查看后,和丈夫商量選定這套門面房;二是向丈夫提出用自己母親的名義辦理產權證;三是跟隨行賄人去辦理購房手續和交接門面。
最后,廖昆麗辯解說,自己只是一個家庭婦女,不是國家工作人員,并非職務犯罪的主體。
法院審理后,認定廖昆麗和向曙屬共同受賄犯罪,廖在其中起的是輔助作用,處于次要地位,屬于從犯。
對此,此案審判長解釋說,刑法規定經濟犯罪主體一般是國家工作人員。但根據最高人民法院2003年印發的《全國法院審理經濟犯罪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精神,國家工作人員的近親屬幫助請托、幫忙說話或收受財物,或者共謀得到好處,都要以受賄論處。如果不是近親屬而是朋友,通過國家工作人員共同受賄,國家工作人員的朋友也構成受賄。這類犯罪的特征是非國家工作人員與國家工作人員相互勾結共同受賄。審判長還稱,在此案中,向曙在收受門面房前告之了廖昆麗,夫妻二人還去看了門面房,廖在看后認為門面房地段不錯,有升值潛力,隨后還商量以母親名義辦理產權登記。在取得房產后,廖昆麗將其出租并將租金收益用在家庭中。廖昆麗的行為符合受賄罪的共犯特征。而廖昆麗本身沒有職務上的便利,主要是利用了其丈夫的職務,考慮到她在犯罪中的作用和丈夫已被判刑入獄、贓款贓物也已退回,同時其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等情況,法院綜合評判后,以受賄罪判處其有期徒刑3年、緩刑5年。
警鐘長鳴反貪必須嚴懲“貪內助”
據審理此案的渝中區法院有關法官介紹,貪官親屬被“連坐”并被判刑,在重慶還比較罕見,但此類案件在全國已經屢見不鮮。
每一個貪官的墮落軌跡各不相同,有的是為了滿足自己的金錢欲望,有的是為了情人,有的是為了孩子,而其中更有不少是“貪內助”的貪婪慫恿所致——眾多案例表明,在一個個中飽私囊、徇私枉法的貪官身后,往往有一個貪婪的內當家。山東省供銷社原主任矯智仁因受賄160余萬元受審時曾說過一句發人深省的話:“我戴的手銬有我的一半,也有我妻子的一半。”在矯智仁受賄案中,由其妻子鐘福卿直接經手的就多達40余萬元。
綜觀近年來的“貪內助”現象,應當引起有關部門甚至全社會的高度關注。這些“貪內助”或對其有職有權的家人的腐敗行為視而不見,或同流合污,赤裸裸地幫助家人受賄、索賄、轉贓,或訂立攻守同盟,為其開脫罪責等。
令人欣慰的是,近年來,隨著《全國法院審理經濟犯罪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等法律法規的不斷實施,已經有一些“貪內助”受到了法律的嚴厲制裁。如黑龍江省綏化市原市委書記馬德之妻田雅芝因與其夫共同受賄370余萬元,被法院以受賄罪判處無期徒刑。北京市交通局原副局長、首發公司原董事長兼黨委書記畢玉璽之妻王學英因受賄23.1萬余美元,被法院以受賄罪判處有期徒刑10年。此外,還有云南省原省長李嘉廷之妻王驍、公安部原副部長李紀周之妻程辛聯、安徽省原副省長王懷忠之妻韓桂榮……近年來被查處的“貪內助”,光是被媒體廣為報道過的就有數十人。
廖昆麗一案宣判后,在我市引起了較大反響,在一些國家工作人員特別是領導干部中產生了震動。廖昆麗在案發后寫的一份《悔過書》中這樣寫道:“我是個十足的法盲,只知道盲目地服從丈夫。在丈夫墮落的過程中,我沒有及時地拉他一把。我沒有盡到一個妻子應盡的責任,是一個不稱職的妻子,是我的拖累、我的無知毀了向曙、毀了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