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在舊租界地的老公寓長大,老公寓通常為眾多外僑居住,直到20世紀50年代后期,仍有多戶外僑鄰居,他們的孩子都會講上海話,大家也一起玩。現在想起來,我們這代孩子當年玩的不少游戲,本身就是已上海化了的外國游戲。
比如我們小時候都玩一種游戲:兩個孩子雙手高舉互搭成橋狀,另外幾個孩子排隊在下面一面穿行一面唱: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My fail Lady!
(歌詞大意為“倫敦大橋就要坍下來了,坍下來了,那砸中的就做我的小可人兒!”)這是一曲很有西方色彩的兒歌,當時我們也是小和尚念經,有口無心地跟著外國小朋友唱,根本不知歌詞含義。兩個雙手岔起的小朋友都有一個秘密代號(通常用水果作名),隨著這曲子反反復復地唱,然后突然中斷將手放下“捉”住一個小朋友,一直將她(他)“拷”住到一邊低聲要其在兩個秘密代號中任選一個:如“要香蕉還是要蘋果?”以此為依據將“俘虜”劃分給秘密代號的一方,直到所有小朋友都“拷”光了,雙方開始點數各自后面的俘虜,以多為勝。
還有種游戲為“stop”,游戲伙伴被劃為追和捉兩方,被追的一方在眼見要給抓住的剎那可高呼一聲“stop”,抱肩站定,追的就要停止追捕。但那被“ stop”的就此stop了,非得等“戰友”來解救,即趁追捕一方不備奔過來拍他一下,才能恢復自由。如果一方有半數以上“stop”而又解救不出,就輸了。
后來再比我們小一輪的小朋友玩同樣的游戲名字已變成“麻林當”和“水蜜桃”,完全上海化了。但游戲規則還保留著當年的格局。
回顧兒時的戶外游戲,讓我們從小就學會坦然接受“輸”或“贏”。而且,游戲中我們不覺都被灌輸一種群體精神和共同遵守游戲規則的道德。哪個小朋友要是犯規,對其最嚴重的批評就是齊齊劃著臉皮羞他(她):賴急皮,老面皮!一個經常賴急皮的小伙伴最后會無人接納,十分孤立。所以,游戲讓孩子們自小懂得要誠實,不能作弊。為保證游戲公平,我們有“猜東猜”和“拼令澎冷起”來作絕對的出局或留局決定。
游戲還培養了孩子們的組織能力。一些小伙伴的“領袖”才能就在游戲中脫穎而出。事實證明,那些在游戲中享有眾小伙伴絕對權威的,后來不少進入社會后都顯示出他們的管理才能,別看我們小時候沒有電視,沒有游戲機,我們的童年是陽光又熱鬧,游戲令我們小伙伴結下的友誼深遠持久,保持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