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決定讓丘比先進去。
達倫·迪克解釋道:第一,丘比是他們當中年齡最大、閱歷最深的人,因此,理應他領頭;第二,丘比又是團隊的新人,此次正是證明他自己的機會;第三,達倫說,他本不同意丘比來,但他非要來。還有,丘比較胖,藏在房子里的罪犯,會在里面挖洞躲避警察,只有笨重、跑不快的人才能把罪犯引出來,等另兩人看清后,跑去報告時才講得清楚。
達倫又說,獎勵肯定會有,甚至是錢。
“咱們怎么知道會不會有獎勵?”丘比問。
達倫說:“抓罪犯總是有獎勵的。”
“咱們怎么知道里面一定有罪犯?”
“這里確實是罪犯躲藏的好地方,聽說,前些年,那幾個人就是在這里被殺死的。”
“我怎么辦?”丘比問,“你們倆跑去求援,我怎么辦?”
“我們很快就回來,帶著警隊。”達倫向他保證道,“你只需求得他的仁慈,拖延,就八到十分鐘。”
“十分鐘?啊!真令人膽寒,不是嗎?”丘比撇撇嘴,挺起胸膛,表示他一點兒也不害怕。但他的面頰漸漸泛紅,“沒有多少罪犯能在十分鐘之內把人殺死的,這些膽小的家伙只會用斧子。”
勞倫斯·霍奇大聲說:“看,有人先進去了,那就是你!沒有什么可怕的,我們就在你后面。”
“對,”達倫鼓勵說,“我們是你堅強的后盾!”
丘比只得先進去。
有個插曲差點兒沒讓他進去。他們發現前門被人撬開過,螺絲釘還在門框上。從遠處看,它是完好的。那就是說,里面肯定藏有罪犯。“天哪!”丘比說著退縮回來,“我害怕!”
“你還有什么問題?”達倫說,那腔調似乎還未失去他的權威性,“這是件英雄業績。我們想讓你得到,對嗎?我的意思是,如果咱們想要那筆酬金的話,咱們就得進去找到那家伙,對嗎?”
達倫大步跨上前,壯著膽子扭扭門把手,又用腳使勁踢門。房門好不容易被踢開,但只開了一半,里面凸起的地板卡住了門。不管他們三個如何使勁推,門都開不大。情況明擺著,丘比也無須爭論了,他們中最瘦的勞倫斯自然被推到了前面。看到勞倫斯膽怯的樣子,丘比仿佛忽然來了勇氣,他把勞倫斯推到一邊,使出全身力氣推門。他想把門再推開點好讓勞倫斯進去。門果然被他推開了點,然而,他也順勢被推了進去。剛進到里面,門就彈回關上了。
“你看見了什么?”達倫擠開門縫問。
丘比聲音顫抖,尖細得像是小了三四歲,漸漸連聲音也沒了。
“這里很……很黑,給我一分……鐘。”
“你看見什么?”
“沒……沒什么,只……只有……一個廚房……”
“沒有罪犯?”
“沒,沒……能給我手電筒嗎?或者,往這兒照照。”
達倫給勞倫斯打了個手勢,讓他往里面照,并說道:“好,我們就進來。”
但是,他倆誰也沒進去。他倆剛邁出半步,突然聽見丘比小羔羊般的叫聲。接著,是嗚嗚地大叫,倏忽又尖叫起來。那是穿透物體般歇斯底里的叫聲,一點也不像丘比的聲音。
勞倫斯和達倫兩人轉身沒命地跑了。
勞倫斯手里的電筒不知什么時候不見了。那是父親給他買的,是黑色硬塑料制的,頭部還有一道防護的紅色橡膠圈。它掉在走廊的地板上,彈起,又滾下臺階,滾到地上擺了擺。
丘比在黑暗中摸索時踩到一個人。后街房子里又死了一個人的消息很快在鎮上傳開,而且還是個來歷不明、一時很難斷出死因的人。
“聽沃戴亞說,他們要逮捕沃爾頓?”盤腿坐在地上的皮特·梅林查克說。
“是,”與皮特同齡的威爾墨·蓋茲說,“不管是謀殺還是誤殺,他們認為,沃是兇手。”
皮特坐直身子,眨眨眼睛。“是那個老沃爾頓?你騙我吧?他們認為他是兇手?誰都知道,沃爾頓是個連蟑螂都不敢踩死的人。”
“是呀,我也不相信。這是吉茲·哈勃在商店外對我說的,幾個小孩在后街那幢舊房子里發現了一具尸體。新任警察局長布茲今天早晨把沃帶走了。”
“死者是誰?”
“還不知道,顯然不是當地人,身上什么都沒有。”
皮特揪了揪耳垂,支起兩條腿,兩只手臂抱著膝蓋。“新局長是個蠢貨。我們得去找羅比帝,他大概跟我們一樣也退休了。”
“那,沃怎么辦?他需要幫助。”
皮特嘆息一聲。“你說得對,我們先去把那個可憐的低能兒弄出來。”
其實,不需要他們,沃也會出來的。因為新局長還未準備好,他沒有足夠的證據。他所掌握的事實是,他看見沃在出賣那個黑色電筒。電筒是跑來報警的那三個孩子的。
皮特和威爾墨兩個老搭檔趕到警察局大樓時,沃剛走出門外。沃瞇著眼睛望太陽,仿佛這是他渴望已久的陽光。然而,陽光對他來說太強烈、太刺眼了。他一只瘦得皮包骨的手緊抓住臺階邊的鐵欄桿,一級級地慢慢走下臺階。他們急忙上前把他拉上車,仿佛他真是個逃犯。他們來到一家酒店,坐在角落里的一張桌邊,向沃打聽著后街上老房子里的事。沃的聲音向來很小,而且吐字不清。他的話必須通過翻譯才能讓人明白。他對著威爾墨的耳朵喃喃自語,隨后,威爾墨再大聲復述給皮特聽。
“他說,當時他正在房子里?”皮特眉頭皺成一團,根本不相信。
沃喃喃道。
威爾墨說:“他說,他正在房里。”
“那他怎么沒看見那幾個孩子?”
又是喃喃自語。
“他說,他沒留意。”
皮特把手從下巴上放下來。“那么,他是在哪兒發現那個電筒的?”
沃咕噥道。
“他說,在前門廊上。他從房后繞過來,看見它就撿起來了。”
“那么,他絕不會什么都沒看見。”皮特直接對沃說,“你沒看見那幾個孩子?”
沃搖搖頭。
皮特說:“我跟你說,布茲還會把你關起來的,所以,你最好告訴我們你所知道的一切。這是我們幫助你的唯一方法。我們需要了解整個事件的經過。”
沃沉默片刻,接著又咕噥起來。
“他說,房子里可能發生過什么事。他不敢斷定。”
“類似什么樣的事?”
“他不知道。”威爾墨說。
皮特做了個鬼臉。仿佛他被一股猛烈的熱氣灼傷。“你在愚弄我們。我認為你知道的比你跟我們講的要多。”
沃聳聳肩。
他們喝完一杯啤酒又要了一杯。皮特一直都在發牢騷,他極不滿意沃的回答。又一杯酒下肚后,他們走出酒店。沒走幾步,就遇到剛從商店買東西出來的查特夫人。她先是大吃一驚,幾乎丟下手中的購物袋,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就是他!他!這個兇手!他被釋放了?他是罪犯!我們不再有法律了!我們要羅比帝局長回來!”
皮特和威爾墨急忙把沃推上車。汽車后的排氣管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
皮特對沃說:“現在,你怎么想,我們可是非法搶回的你。我們相信你!”
羅比帝夫人揚手噓聲示意丈夫停止說話,他倆正在討論要在即將到來的冬季舉行一次退休后的旅游。當播音員第二次報道后街上的兇殺案時,她把頭傾向廚房一角的收音機上。
羅比帝伸手拿過一塊糕點,捏在手里說:“你過去對暴力犯罪從未有過興趣,當然……”他止住要出口的呵欠。
播音員報道完畢后,妻子直起身子。“不只是我吧?我至少知道,我們當中還有一個人很有興趣。表面看起來,你好像一點也不關心。但我打賭,如果宣布這樁惡劣的罪行還游蕩在世上,兇手、竊賊、強奸犯全在撒野,你還會坐在這里愜意地打呵欠?”
“它不再是我的工作了。”
“當然,它是那個布茲的工作。為我個人的安全,我只得信賴布茲了。”
“你不信任布茲局長?”
“就他那個水平?聽見播音員怎么說的嗎?布茲張嘴就否定,后街上的死尸案同維絡島和珀尼瑪島上的案件有關。”
“我懷疑。”羅比帝說。他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拿著一個湯勺在桌子上敲著。
“你懷疑什么?”
“它們可能有聯系。”
“所以,你還是有興趣的呀。”
“只是隨便問問,僅此而已。”
“真討厭!你又想回去工作,不愿同我待在家里?”
“不是無聊,我的確喜歡待在家里,隨時都有喜歡的茶點。我有什么不喜歡的?另外,我活著仍感到,我還能做點貢獻。”他眨眨眼,“或許,這個新局長會起用一個好偵探,即便是非正式的工作。”
“什么?又要回去工作?不當局長,在布茲手下工作?”她紅著臉一屁股坐進椅子里,“我不明白。看在上帝的面上,說,你這不是實話!”
羅比帝不想袖手旁觀,他趁妻子忙著收拾家務時,溜出了家門。
他想先查查舊資料。但他多年勤懇收集的那些資料都在警局辦公室里。于是,他來到公共圖書館,在大堆都已變黃、變脆的報紙中從頭找起。
他找出一九九二年的報紙,瀏覽過八月的,又看九月的。他挑出幾張,把它們小心攤在桌子上。足足看了五分鐘后,突然,他揚起眉毛。當年島上的受害人是被擊打頭部致死的。
由于鎮上沒有能徹底驗尸的設備,尸體必須被送到市里。驗尸結果出來后,才能清楚其死因。死者頭上有一英寸長的凹痕,但他認為,那不是致死的原因。陪審團相信的不過是平淡無奇的證據。
他把一個壯漢劃在疑犯之中,跟著又一個。
他焦急地從桌子邊立起來,走進辦公室。一看見正在打字的克勞蒂婭.維布的手懸浮在鍵盤上,他說:“請你幫我打幾個電話。叫吉利斯仔細檢查尸體,我想盡快得到那份驗尸報告。就說我要,提提我的名字。”
“你們認識?”克勞蒂婭問道。
“沒有私人聯系,但他知道我。除非在過去二十年里他把自己泡在甲醛里,眼睛直瞪著天空。”
“你叫我問他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東西造成尸體頭上的那個凹痕。我需要得到他準確的判斷。如果他推測不出,我也想弄清楚那個傷痕的詳細資料,而且要十分詳細。現在就打!”
“這是午飯時間,我剛開始吃,你看,色拉三明治。”
“你不能邊吃邊打電話嗎?”
“我不喜歡那樣,它不利于消化。”
“聽著,姑娘,我們送了一具冷凍尸體到市化驗室。在你吃飯的時候,它不會再冷了,但案件經不起耽誤,一不小心就會錯過大好時機。我能告訴你的就這么多。快掛電話吧,我需要答案。我保證,明天你會有兩個雞蛋三明治。”
“但……”
“我的名字叫布茲,想起來了嗎?打電話!”
“但……”
“我還要發生在珀尼瑪島和維絡島上兇殺案的一切資料。”說完,他返回辦公室,關上了房門。
“后街”名字起得恰如其分。它在鎮子后面,實際上已出了鎮子,位于居民區外。那幢早沒人住的房子又處在較偏僻的地方,完全隱沒在枝繁葉茂的樹林里。
皮特把車停在路的北邊,關掉車燈。然后,他們下車徑直朝后街走去。
房子孤零零地立在月光下的叢林中,斑駁脫落,陰森森的。房子周圍雜草叢生,像不歡迎來人似的。走到房前,他們停下凝視片刻。
“我一點不知道……”威爾墨說。
皮特皺著眉頭說:“不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敢肯定我們這樣做是不是個好主意。”
“你早已說過了。”
“哦,我現在就更加沒有信心了。”
“那么,等沃住進有哨所的房子就是個好主意?或者,把他投進監獄度過余生?來吧,別再猶豫了。我們不能放過真正的兇手!”
皮特率先踏上房前那條小道,威爾墨勉強跟著,沃落在最后。路邊的雜草沒過他們的膝蓋。月光下,警方禁止入內的黃色帶子像是變成了灰色,它從西頭廊柱一直扯到東頭。他們鉆過帶子,站到了房門前。
皮特說:“只有帶子,卻沒有禁止入內的牌子。”
“雖然沒有,這可是把新鎖。”威爾墨說。
“沒有其他辦法進去嗎?”皮特說,“咱們繞到后面看看怎么樣?”
“你真想進去?”
“那還用說?”
威爾墨轉轉眼睛什么也沒說,他知道皮特是個非常固執的人。
他們順著人們踏出的小路繞到后面。雜草中這條小路無疑是那些勇敢孩子們的足跡,而且是最近的,或者還有布茲局長和其他什么人的。房后朝北,雖然陰暗,但他們還勉強看得見,后門上釘有一塊禁止入內的告示牌。
沃扯了一下威爾墨的衣袖,指指房子一角。沃走過去伏下身子,仔細探查草叢中的立腳點。他伸手拉開一根大樹枝,下面露出地下室里一扇正方形的窗戶。窗戶上釘有一塊膠合板。他用力一拉,“砰”的一聲,出現了一個水泥砌的黑洞洞。
“你以前肯定進去過?”皮特問。
沃聳聳肩。
沃先進去,又把威爾墨扶進去,最后是皮特。皮特的啤酒肚使他很費了一番周折。這時,威爾墨摁亮電筒。
地上很臟,到處是垃圾。皮特抓著威爾墨的手腕,將電筒對準一個角落。那里有個啤酒桶,還有潮濕的舊報紙。這時,他們忽然看見,報紙旁邊有個反光的東西。
“是注射器,”皮特說,“那些吸毒的人來過這兒。”
威爾墨輕聲說:“你認為是癮君子的?”
皮特看看他說:“當然,不可能是糖尿病患者。我認為,他們準是一周來這兒聚會一次,不是在這兒喝酒、跳舞,就是住在這兒。你說呢?”
威爾墨“嗯”了一聲,跟著沃登上樓梯。
屋里同樣骯臟不堪,到處是垃圾和廢物。“注意腳下!”皮特說,“你們不想被針頭刺上,染上什么病吧?”
威爾墨說:“真臭,這氣味就像——我說不清——一股什么東西腐爛的味道。”
皮特立在臥室中間瞪著沃。“我問你時,你不是說可能有什么。那是什么?告訴我,案發時,你在哪兒?”
沃用手摸摸他的禿頭頂,像是靜靜考慮了一會兒。然后緊走幾步站到威爾墨身邊,耳語起來。威爾墨邊聽邊頻頻點頭。隨后,威爾墨對皮特說:“他說,那些孩子到這兒前一小時左右,他正在這間屋里。他聽見他們的說話聲。有兩個好像在房前窗戶下的什么地方。他聽見他們有趣的爭辯。后來又聽見他們走上走廊。意識到他們要進來,他就馬上上樓躲進一間臥室。”
威爾墨繼續翻譯道:“聲音忽大忽小,隨著門上的鎖被砸開,他們進來了。一進來就開始大聲爭吵。
“他聽見他們走動的聲音,忽然,又聽見他們刺耳的尖叫聲,接著,他看見一個胖乎乎的孩子使勁擠出門外。這時,他看見了地板上的那個死人。隨后,他也跑了。”
皮特把臉轉向沃說:“你看見了那個死人。如果他是那刻死的,我們假定是,那么又是什么人殺死的呢?你能說出來嗎?他身上有傷口?其他地方有匕首嗎?”
威爾墨對皮特說:“他頭上——你知道——被重擊過。”
“你在場的這件事,跟布茲講了嗎?”
沃喃喃自語。威爾墨轉述道:“他什么也沒對布茲說,他不喜歡布茲局長。”
“看來,我們誰都不喜歡布茲局長。”
羅比帝坐在警察局街對面的女王牛奶店靠窗的一張桌邊,用移動電話接通了克勞蒂婭。
“是局長嗎?”她的聲音頓時亮起來,“你在哪兒?是不是在佛羅里達海濱同那些退休警察在一塊兒啊?”
“不,親愛的,我就在街對面。”
“哦,那過來吧,我給你燒壺新鮮咖啡……”
“不行,另找時間吧。我很想測測你的記憶力,幾年前有過這么一樁案子……”
“有關兇殺的?你自己來看吧。”
“不,那不大好。我已退休了。現在那些都是布茲局長的卷宗了。”
“你把那些卷宗都放到了一起?”
“對,都在辦公室里。你幫我在大約十年前的卷宗里查一下,看看能否找到一個叫格雷斯或者考迪等類似這樣名字的人。”
“是蔡斯吧?”
“對對,就是這個人。你記憶力真好!他有個親戚,是老姐或姑母什么的……住在利沃頓附近。”
他聽著電話那頭紙張翻閱時發出沙沙的聲音,心里很高興,由于自己過去關愛下屬,至今他們仍然尊敬自己。人與人之間的友誼多寶貴啊!
“我找到了。”不一會兒,克勞蒂婭說,“是他母親,住在斯波魯島附近的一棟別墅里,或者她過去常去那里。地址是……對,找到了。切卡蒂·雷尼加4號。”
“謝謝你,克勞蒂婭。”
“等等,你為什么想知道?你要回崗位上嗎,局長?”
“只是隨便問問。布茲現在是局長,克勞蒂婭。我退休了,記得嗎?因此,我從未給你打過電話,從未問過你任何事情。”他說,“那個蔡斯夫人沒有電話嗎?”
回來后,皮特更加堅定了決心。他要查出沃以外的細節,有用的細節。這才能使他對后街的查看更有意義。他對沃說:“兇手進來的時候,你在那兒,他離開的時候,你還在那兒。你沒有把更詳細的情節講出來。你肯定有沒想起或不肯說出來的事。我們現在做的可都是為了你,為讓你不至于進監獄,不至于在一群武裝人員看押下度過十五至二十年。”
“進那里很容易。”威爾墨說著,把另一杯啤酒推給沃。他們看著沃把他的大鼻子探到啤酒杯上。
皮特說:“我們得把這家伙以外的線索找出來。”
威爾墨輕輕地拍了拍沃的溜肩膀。
“沃,好好想想,你還想起了什么?”
沃喝著啤酒,他大大的喉結上上下下地動著,用瞇成一條線的小眼睛注視著皮特。然后,他放下杯子,用手背揩了一下嘴唇,又喃喃起來。
“他說什么?”皮特問威爾墨,“是什么?”
“他說,可能還有。”
“太好了!”
“他一直在回憶,現在他想起來了。”威爾墨邊聽邊說,“他們中有個人可能戴著助聽器。”
“他躲在頂樓怎么知道的?”皮特問威爾墨。
“他說,房子里很安靜。他們進去后,每隔一會兒,都有聲口哨——他媽媽就戴助聽器——他想起,一個人曾說,難道你就不能取下來,做點事情?”
皮特鼓起鼻翼嗯了一聲。“哦,終于比以前多了點。但我還是不能叫好,因為,一個助聽器能說明什么。”
“它起碼是條線索!”
“如果還有其他的就更好了。這家伙心里還裝著什么未透露的事?”
“你從未滿足過。”威爾墨繼續問道,“沃,你還想起其他什么嗎?”
沃喝光杯子里的酒,放下杯子仰靠在椅背上。眼睛盯著下面,一只手指在桌上敲打著。
威爾墨朝皮特擠擠眼說:“他正在回憶。”
“我們要給他多少時間?一周?或過兩天再問他?”
威爾墨把頭歪到一邊點了點。
沃轉動著啤酒杯,凝視著杯子,仿佛里面有個水晶球,又仿佛過去都寫在啤酒的泡沫上,那是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見的。然后,他坐直身子,把手放在膝蓋上,喃喃起來。
皮特急忙問:“他說什么?”
威爾墨噓聲叫他安靜,仔細聽著沃的話。這次,沃喃喃的時間長了點。威爾墨不住地點頭,隨后,威爾墨轉向皮特。
“他說——他認為——死的那個人像是被重擊頭部致死的。”
皮特突然坐直身子。“剛才他說什么?他實際上查看過那具尸體,并且仔細看過?這表明他并不是什么也不知道。”
威爾墨有點傷感地看著沃,揚手對皮特說:“安靜,行嗎?我們要答案。他已開始回憶,你應該高興,不要吵!”
皮特坐得更直了,并且打著響指。“等等,我們怎么知道這個死人——受害者——不是戴助聽器的那個人?”
沃咕噥了幾句。
“他知道不是。”威爾墨說。
“他怎么知道的?”
“他查看那具尸體時,沒看見他戴助聽器。所以,戴助聽器的肯定是其他人。”
皮特點點頭。
威爾墨說:“因此,我們得找出戴助聽器的人,街上戴助聽器的那幾個我們都認識。但我想,你知道,被殺的第一個人可是在維絡島上。”
“對呀!”皮特說著從椅子上跳起來。
他們兌了10美元給皮特的卡車加滿汽油,便風馳電掣般地沿著8號公路朝維絡島開去。
以前,只脫一只襪子加上手指你就能數清維絡島上居住的人。但現在,整個島都開發成了別墅區,人也一年年地越來越多。
他們看見一個婦女正清掃自動洗衣店的店面,便停下,下了車。
只見她慢慢把樹葉掃進排水溝里,又把掃帚靠到門邊墻上。她長著一個拳擊手的下巴,面無表情,那樣子倒真像去過拳擊場不下十次;金色的頭發整齊地向后攏著,耳朵上戴著助聽器。但她卻說:“我不聾!”
“我們知道,”威爾墨擋在皮特前面,面帶微笑,“我們正在找個戴助聽器的男人,我們想,你可能認識他。”
“你的意思是說我耳朵不好使?”她鼓起鼻翼說,“借口很不好。你的朋友……”她怒視著皮特又說,“有種小看人的態度。你能告訴我是誰說的嗎?”
“我認為可能是你說的。”皮特小聲咕噥道。威爾墨大聲講話蓋過了皮特的聲音。
“一個人,我們……啊……欠他的錢。我們想還他。但我們又不知道他長得什么樣——只知道他戴有助聽器。”
“我們這兒沒有幾個人戴助聽器。”這個婦女說,話音也溫和下來,“實際上只有兩三個。有一個——我不認識——從那兒過去。他戴著一個。”
“謝謝!”威爾墨說。
“兩三天前,他拿來裝有很多衣服的一個大垃圾袋,洗凈衣服就走了。我對他很生氣,他一點兒也不懂禮貌。使勁敲打洗衣機。”
“他長得什么樣?”
“黑頭發、瘦高個,藍汗衫、牛仔褲。不怎么年輕……嘴上有皺紋。脾氣很壞,就是你們知道的那種壞脾氣。”
“他開什么樣的車?”威爾墨又問。
“一輛橙色的小貨車。”
他們掉頭向西,轉回到公路上時,威爾墨說:“很幸運。這很可能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人。”
皮特說:“我們看看,一個脾氣暴躁的流浪漢,長相一般,使勁拍打洗衣機,而且戴著助聽器。不,不,我認為不是。我認為那個酒店老板才是我們要找的人。”
“對,很可能!”威爾墨說,“注意那輛橙色的小貨車。如果它仍然在這兒的話,不會不出來的。橙色醒目得就像……”
話沒說完,他就看見對面駛來一輛橙色小貨車。小貨車的擋風玻璃已破裂。車速很快。
“嘿,”威爾墨喊道,“那就是他,趕快轉彎!”
皮特急忙轉彎。但轉過來,那輛車卻不見了。皮特加大油門后,他們又看見了那輛車。在他們前頭一英里的地方,那輛橙色小貨車正朝北飛馳上了8號公路。皮特再次加大油門。
羅比帝坐在陽光充裕的起居室里,望著面前這個年近五十的重量級婦女。她極不信任地注視著羅比帝。一杯茶水平穩地放在她的膝蓋上,滿頭松散的灰發蓋過脖子。一只貓靜臥在她腳邊。
“那是很久以前了,局……長,羅比帝先生。”
“很久以前了,蔡斯夫人。我不想你為它難過。但我需要找到考迪,跟他談談。我有事要了解。”羅比帝微微動了動,“他在哪兒,蔡斯夫人?”
“他不在這兒。”
“這不是答案。”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羅比帝凝視著她。他知道,他們正談話的時候,考迪·蔡斯溜走了。現在,自從訊問以來是十年還是幾年?帶著緩刑的犯罪判決,考迪被看押在精神病院接受著一個未定期的治療。因為,辯護人為他找到了仁慈判決的理由。
“他跟你聯系過嗎?”
她在椅子里動了動,開始了幾乎察覺不到的顫動。
“如果他同你有聯系,你應該告訴我。”羅比帝說。
“你不感到意外?一個男孩在那么多年后,還想跟他媽媽聯系嗎?”
羅比帝說:“不,我一點不意外。這便是我來這里的原因。”
“我只能告訴你,我從未見過他。”
“你一個人住在這兒,蔡斯夫人?”
“是的,我一個人!”
“門邊那雙大號運動鞋,對你來說太大了點吧?”
她的頭迅速扭向門口。她看看門口地毯上的鞋,又把頭轉向羅比帝。
“那雙鞋在那兒已好幾年了。我從不動他的東西。我的心已被切碎,現在依然很痛。”她的嗓音越來越刺耳,“為什么你不去找考迪,盯著他,追蹤他。還有那些孩子,賣給他毒品的那些男孩,那才是事情的起因。毒品讓他去找錢,這樣他才開始了偷盜。”她把身子前傾,狠狠地說,“如果他是罪犯,那他們也是。但他們的媽媽從未遭到我經歷過的事!”
羅比帝沒有爭執。她的話有對的一面。但是,法律就是法律。那時,他曾竭力解釋給她聽過。
“必須要有證據,蔡斯夫人。我們只能用證據來說話。但今天不是討論它的時候。幫我找到考迪,蔡斯夫人。我相信你不愿他再有麻煩。”
“你關心的是什么?你已不是局長了,不再是,不是了。另外來了個新的。”她眼里流露出仇恨的光芒,“來這兒的為什么是你,不是他?”
“因為他不了解這件事。”
“如果你找不到考迪……”
“那么,我只有將我知道的告訴布茲局長,讓他來處理。”
椅子再次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她沒有動茶杯,那杯茶已經涼了。她腳邊的那只貓立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尾巴直直指著天,悄無聲息地溜進廚房。蔡斯夫人久久地凝望著羅比帝,那灰暗的眼神后面,仿佛在思索著什么。
最后,她說:“好吧,既然你想同他談,我安排吧。但不在這兒。”
“在哪兒?”
“在一個無人能抓住他的地方。具體地點,我會在最后一分鐘通知你。”
一輛警車不知什么時候緊跟在他們背后,追上來示意他們停車。皮特不得不把車停在路邊。車剛停下他就罵道:“他媽的!”在午后陽光的照耀下,警車頂上的那個閃光的藍色車燈十分刺眼。
布茲的臉映現在皮特車的玻璃窗上。
皮特說:“我想出來試試車,我正……”
“隨你的便。”布茲說,“我找的是他。”他用手指著沃,“請下車吧。”
皮特眨眨眼說:“局長,我們找到了誰可能是兇手的線索,他……”說著他朝前指了指,但那輛橙色的車早已蹤影全無了。
“天哪,這是什么?”布茲一眼看見皮特車廂里用輪胎包裹的鐵棍,伸手抄了出來。
“這是我的。”皮特說。
“當然,”布茲說,“但放在車上,也就是說,誰都可能借走它,對嗎?”
“你不是當真吧?”皮特揣摩著局長話的意思,“在它上面你找不到任何血跡。”
“當我把心思用在這上面時,你就會驚奇我的發現了。”布茲惹人厭地笑笑。他拍拍沃,把他拉下車,同時,拎走了那根鐵棍。他把沃推進警車,使勁關上車門。
“等會兒,”皮特說著跳下車,“你在他身上發現了什么?”
“哦,不太重要,我的朋友。”布茲說,“只有一個錢夾,里面裝有那個死者的剪報,除此之外什么也沒有。我去現場時,它不在死者身上。先是電筒,現在又是這個。你的同伴怎么看這件事?”
威爾墨緘口不言。
“不可能!”皮特大聲說,“我不信!”
布茲臉色很難看,他走回來,把臉貼近皮特的臉,“我不關心你信什么,它是陪審團相信的證據。”
眼看著局長把車開走,威爾墨說:“我們眼前要做的是立刻找到羅比帝。你認為他會在哪兒?”
羅比帝坐在車里凝視著那幢舊房子。房子坐落在遠離后街的一個黑暗處。街燈勉勉強強穿過密集的樹葉,隱約映出房子的輪廓。只有房前場地和門廊還算清晰,其余則很陰暗。他注意到警方安裝的攝像機鏡頭已被人移動。羅比帝從手套箱里拿出一個小手電筒。試過后,裝進衣袋。蔡斯夫人通知他的時間是午夜一點鐘,現在差不多已經到了。路上沒有其他車輛。他想,或許考迪和蔡斯夫人來得更早,他們把車停在幾條街外的什么地方。他們當然會非常小心。
羅比帝下車穿過馬路。他腳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他在房子前立定片刻。萬籟俱寂,甚至連點風聲都沒有。他警覺地朝公路上瞥了一眼,那里是一排排巨大的云杉繪出的一道對著星空的美麗風景線。沒有任何東西在動,像是地獄。他扭頭又看看其他方向,實在有點陰森恐怖。在警局工作那么多年,還從未像今天這樣害怕過。
他踏上門廊臺階。門上新換的鎖被人撬掉了。
他推門,但他把全身的重量壓在門上,也才推開一半,里面乙烯樹脂制的地板凸起來。他想,也就是說,警方必須把門摘掉才能把尸體運走。
屋里的氣味糟透了。這個數年前曾發生過命案的地方,現在又發生了一次。他輕輕吸了口氣,摁亮電筒。
“考迪?考迪、蔡斯夫人在嗎?”
沒有回答。此時已一點過三分了。羅比帝想,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他猶猶豫豫地走過幾堆垃圾,把頭探進起居室,照照周圍。到處是垃圾:發黃的報紙、破酒瓶、臟兮兮的地毯。他警覺地豎起耳朵,沿著一道不長的走廊向屋后面走去,直走到上樓的樓梯口才停下來。樓梯邊有道半開著的門,露出通往地下室的黑洞洞的樓梯口。
“考迪?”他又喊了一聲。
依然沒有一點回應。
是上樓還是下去?他思忖片刻,最后決定先上樓。可是就在他剛要登樓梯時,忽然響起一聲刺耳的口哨聲。
他立定,歪頭細聽,卻沒了聲音。它像是聲普通的口哨。雖然,他不知道這聲音是發自樓上還是地下室,或其他什么地方。但無論哪兒,他斷定聲音是在這幢房子里面發出的,而不是外面。
“考迪?”
他踏上陳舊的木制樓梯,腳下發出類似恐怖影片中制作的嚇人的聲音。他想,如果考迪在這兒,他為什么不回答?羅比帝想起他那雙有神的藍眼睛,那時,羅比帝沒有看出隱藏有什么東西的跡象。就在這時,羅比帝突然意識到,這個孩子之所以沒有回答,是他根本沒有聽見,因為,他不在這兒,而是在其他什么地方——或許,他還想再經歷一次他的罪行?不難相信,他在偷竊時,完全有能力把那個老人打死。但是,他的母親卻沒有看見,而且她也根本不相信。她像個瘋女人一樣,為兒子辯護、爭斗,越來越瘋狂。那時,那個判決——被宣讀——一錘落下時,她又像熄滅的油燈一樣,頓時癱軟下來。她兩眼茫茫然,望著他們把兒子帶出大廳,銬上。然后,她回到家,坐在搖擺椅上,兩眼失神地望著天花板。
羅比帝想象不出,眼看著自己的孩子被宣告有罪,然后又被帶走,是多么恐怖的情景。
上到樓上,他摁亮電筒照照周圍。樓上有兩間臥室。他細細地查看每一間,里面什么也沒有,更沒有人。
看來,這次是白來了。無疑浪費了他的時間。他轉身,抬起要返回的腳。
忽然,他看見樓梯口立著一個人。電筒照到那張臉時,他笑了。他很有禮貌地把光亮照到地板上,走了上去。忽然,什么東西猛擊到他的頭上。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他癱軟地跪下一條腿,想到又要挨一下,本能地舉起兩條胳膊護著頭。他恍惚聽見樓上奔跑的腳步聲,眼前閃著星星點點的光亮。隨后,什么都看不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羅比帝耳邊響起熟悉的聲音,他緩緩睜開眼睛,但依然模糊不清。
“希望我這一下沒要人命。”皮特說。
“你這么做,對誰都不好。”威爾墨說。
“先幫我把羅比帝翻過來。”
他們把他翻過來,將他拖到門邊靠在墻上。
羅比帝半閉著眼睛,看著朦朦朧朧的他們。他隱約覺察到另有一個人直挺挺地躺在地板上。
“你還好嗎,局長?”皮特蹲下來問道。
羅比帝盡力點點頭。“還好,我還活著嗎?”
“看來像是活著。”皮特說著站起來用羅比帝的電筒照了照躺在地上的那個人。“他是襲擊你的高手,局長。”
羅比帝有氣無力地說:“我不再是局長了……我一直都在說……”
皮特把電筒照向地面說:“我注意到這兒的一些線索。”
在清掃過垃圾的地板上有個什么東西。那是個皮下注射的針頭——沒有被壓碎;注射器散布在房間的各個角落,獨有一只被仔細地放在一卷白膠布上,旁邊還有個小瓶子。
“上次我們來時,這兒還沒有這些東西。”皮特說,“你知道嗎,局長,我認為這家伙正要把什么東西注射到你身上。”
他們正說時,威爾墨仔細查看地上的那個人。忽然,他驚奇地說:“他不是個男的!”
羅比帝為了看清,用胳膊把自己支高。他看清了,地板上躺著的是蔡斯夫人。
幾個男人坐在羅比帝溫暖的廚房里,注視著來回走動的羅比帝夫人燒水、沏茶。皮特的眼睛跟著她轉。威爾墨和沃則顯得格外輕松愉悅。“幸好我們沒有追上那輛橙色車。”威爾墨說,“否則,那將令人很難堪。”
“她要給你注射什么?針里是什么東西?”羅比帝夫人問丈夫。
她把茶壺拿到桌子上,給每一個人倒了一杯,隨后又端來一盤燕麥小甜餅。威爾墨和沃一人抓起一塊。
“只有分析后才知道。”羅比帝說著也拿了一塊,“很顯然,她的小瓶子里裝的是令人非常不舒服的興奮劑。”
“她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猜,她怪罪我,為她兒子在醫院里接受治療怪罪我。”
皮特說:“因此,你也在她攻擊的名單上?”
“不,我倒不這樣認為。我去她那里使她想起我在這個案件中的角色。我跟她說,我要把我知道的告訴布茲。她不想再同她兒子分開。”
“他在什么地方被發現牽扯進去的?”羅比帝夫人問。
“其實,他沒事,事實證明,這一切都是蔡斯夫人所為。”
威爾墨還在想著那些注射器。“她是從哪里得到這些東西的呢?”
羅比帝聳聳肩。“如果你一生大部分時間都做護士工作,你就有充足的時間偷竊這些東西了。她屋里有個櫥柜,里面裝滿了注射器和毒品。她癡迷于醫藥。”
羅比帝夫人嘆息道:“在這樣一個家里長大的孩子,自然會習慣她的毒品。”
“或許是他干的。沃那天聽到的不是兩個人,不止她和那個受害人。”
“她的嗓子確實粗啞。”
“她戴著助聽器。我那天見她時,沒看見。頭發遮住了她的耳朵。”羅比帝慢慢抿了口茶,“那天的哨聲是她吹的,也就是我上樓前聽見的那聲口哨。”
“在珀尼瑪島打死兩個,在維絡島上打死一個的人也是她?”皮特問。
“看來是。我認為,她看見他們在勾引她兒子。她關起了那兩個,隨后把第三個人引到后街的房子里——給他毒品——然后在廚房里擊倒他。車里的那根鐵棍已被她洗干凈,而且還消了毒。”
“她在擊打方面真是個好手。”威爾墨說,“你很幸運。”
“我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顯然,這次她想給我設計個異樣的災難。”他小心地用衣服遮住自己的頭,“我的運氣是你們及時趕到。”
“沃被布茲帶走后,我們來找你,想聽聽你的意見。”威爾墨說,“羅比帝夫人——”她稱心地回笑了一下,“告訴我們,你正在外面調查此案。我們之所以又去后街的房子里,是因為我們認為,你準會先到現場。”
“布茲呢?”皮特說,“卻竭力盯著沃。他的著眼點仍在那個錢夾和電筒上。而且,我敢打賭,他還打算檢驗我的那根鐵棍。”
羅比帝嘆息一聲。“他還以為自己追蹤對了。”
皮特緊皺眉頭。“我們需要你回來工作。”
“我已退休了。”
羅比帝夫人從廚房窗戶探出頭來說:“皮特,你的卡車在往下滑了!”
皮特急忙飛奔出去。大家站起來朝窗外看著皮特跳上車,拉住了剎車桿。
“他上次是不是也忘了拉剎車桿?”羅比帝問。
“你又忘了你已退休,不再是局長了?”羅比帝夫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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