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歡歌

去年三月，我抽調參加縣委農村工作隊下鄉抓農業生產，在鄉政府小張的陪同下，徒步向至今還沒通公路的大山深處的村民委走去。

當我們在路邊歇涼時，遠處傳來布谷鳥清脆悅耳的叫聲。片刻，我身后也傳來同樣的鳥叫，我情不自禁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松樹上，一只布谷鳥正在放開歌喉“布谷，布谷……”唱個不停。

布谷鳥又稱杜鵑或子規，身體黑灰色、腹部有黑色橫紋，尾巴有白色斑點，體形體重與鴿子上下，吃毛蟲。是莊稼的衛士，平時隱居叢林深處，只有在春天里，布谷鳥才盡情地放開歌喉催人播種，提醒人們不誤農時，夏天一過，它便消聲匿跡。民間流傳著這樣一句俗言“窮人莫依富人哄，布谷鳥開口快下種。”

布谷鳥不但能準確向人們報告栽種的節令，還能變換聲調將近期雨水信息告訴人們，有經驗的老農只要聽到布谷鳥“布谷，嘀溜溜……布谷，嘀溜溜溜”的叫聲，不用聽天氣預報也能知道三天內必有一場雨，所以，布谷鳥成了農民的好朋友，自然成了農民自覺保護的對象。

兒時，一次放學后到山里，看到不遠處一棵樹上，一只布谷鳥正起勁地唱著春歌，我將彈弓拉長，布谷鳥應聲掉下，幾分鐘后，那昏迷的布谷鳥在我手中蘇醒了，我把它拴在柴禾上挑回家，母親見到我捉回的是布谷鳥，告訴我，布谷鳥不但能捉害蟲，還能準確提醒人們栽種莊稼的節令和預報天氣變化，預測當年莊稼收獲的情況，布谷鳥邊叫邊點頭，那說明當年稻谷豐收，如果布谷鳥抬頭向四方轉著鳴叫，說明當年玉米收成較好，農民離不開布谷鳥，不準亂捉亂打，母親還說出一件令孩子們毛骨悚然的怪事，說的是誰打死了布谷鳥，誰的頭發就會掉光，爺爺也應和著說這是真的，要我將布谷鳥放了，我愛不釋手地將布谷鳥捧到門外，兩手一松，那鳥兒“撲撲撲”向樹林里飛去……

我從回憶中驚醒過來時，看到小張正舉槍向布谷鳥瞄準，我慌忙大聲制止，布谷鳥被驚飛，小張卻埋怨我的干預使晚餐失去了下酒菜。

晚上，楊主任把村民委所在地的群眾集中起來開會，落實種子化肥就位情況，各家各戶當家人還真沒缺席，“該栽了，布谷鳥叫了好久羅”，“今年的布谷鳥真多，昨天我家屋后那只，我從它身邊走過也不飛，很想捉來下酒”，沒等小伙的話說完，那中年漢子搶著說：“你想死，你問阿生去年罰了多少?”在我的迫問下，中年漢子才道出了緣由。

山里人崇敬布谷鳥，視其為吉祥鳥，村民們不知什么時候定下了個規矩，誰打死了布谷鳥，一旦有人檢舉出來，村里就要罰十六斤酒，三十六斤豬肉集體會餐，并讓當事人當面向大家承認錯誤。去年清明前后，阿生上山干活，手癢癢用彈弓打死一只布谷鳥，被過路的村民發現，阿生真的受了處罰……

小張聽著大家的議論，臉紅一陣白一陣。

夜深人靜，村民們早已散會回家，我和小張還在議論著白天發生的那件事。

天剛睜開朦朧的睡眼，布谷鳥的叫聲、牛鈴的叮當聲與那農民趕牛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把山村清晨的寧靜撕得粉碎，我推窗望去，只見村民委門前那棵小樹上，一只布谷鳥旁若無人地“布谷、布谷……”

山村里，到處是鳥聲，布谷歡歌，喚醒了沉睡的種子，把山鄉村民催得好歡、好忙。

本欄責編 高劍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