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論“小人”

玩味“小人”，不是滋味，滿嘴苦澀，滿腦漿子。“小人”是什么，很難定義，弄不好還會使自己在定義過程中陷入理性的泥沼和邏輯的陷阱，遺笑大方。但小人的現象和表演到處都有，躲也躲不開。特別是在遭小人暗算而有所感悟之后，就沒法不琢磨琢磨“小人”，就像蚊子叮了你你沒法裝傻說自己不癢。

凡是人，都會與他人交往，也就免不了與小人打交道。交道打過后，猛一激靈，方才知道小人不好玩。但已經晚了，吃點兒虧，雖然無礙大事，但畢竟覺得窩囊，自己怎么竟然有眼無珠，有心沒眼兒！與之計較吧，又覺得應該“不記小人過”。豆腐掉在灰里頭，扔也不是，拍也不是。小人就這樣兒，讓你厭煩、心悸，卻無奈。

小人就是不交一個真心朋友卻使許多人把他當作朋友的人。小人心里明鏡似的，別人卻不知就里。小人善交友，但交心便不是小人；小人常有聚會，以表示自己朋友如林和仗義疏財。小人多是“熱心腸”，多能說會道，善于表白，善于把自己打扮成標準的君子。小人一般成不了大事，小事卻做得最好。比如決不會忘記時時處處巴結領導，決不會以不遜言詞樹敵，表面工作做得最好等等。小人都是兩面派，都八面玲瓏。小人做任何事都是真真假假，即便孝敬父母，親愛妻子，也是真中有假，真假難辨。小人是飄忽不定的云，是看上去清澈卻有毒的水，是當權者的癢癢撓，是寄生在別人褲襠里的虱子；小人是機敏的蒼蠅，你討厭它卻打不著它；小人是“團結的模范”；好色而無膽的小人，是輕賤女人眼前的好風景。“第三者”多是小人，是自己家的維持會長和別人家的定時炸彈。小人的知識面似乎都很廣，從五角大樓到鄰居炕頭，從總統、主席到女性內衣。

小人最容易得勢。小人最喜歡玩政治，所以離不開群眾，如同魚兒離不開水。“水至清則無魚”，有小人其水必渾，因為小人要渾水摸魚。

小人大概最怕脾氣剛直者，因為只有“炮筒子”才可能不顧情面，給小人難堪。不過多數剛直者玩不轉小人。小人有的是辦法來對付這種所謂的天敵。辦法有二：一是始終表現出對剛直者極其敬重，包括極盡當面奉承之能事；二是遠離剛直，唯恐躲之不及。要不極親極近，最好是據為己有；要不遠遠躲開，最好是永遠不見。第一種方法最有效，因為剛直者也是人，也喜歡受人奉承，何況多數眼拙，動輒以小人為朋友，就像水平很臭的收藏者見了贗品。

小人常施小恩小惠于別人，那是為了更多的回報。小人施惠以后會不斷地向你強調他的大度和俠義。他還會常常對你說：關鍵的時候你看我，我一定會怎樣怎樣。于是你就會滿懷期待。但是，請看，關鍵時候到了，小人恰恰在這時暗地里使絆子，整治你。可過后還會編一套謊話來向你邀功請賞。比如評先進、晉職稱打分，小人事先對你說：“我會給你打一百分。”過后又說：“怎么樣，我給你打了一百分。”其實他給你打了二十分，可你又怎么能知道呢？

小人活得最累。“小人常戚戚。”小人處處留心，處處計較，處處算計。他要對自己的一言一行精細設計，對自己的一舉一動縝密策劃，甚至可能每天對著鏡子“彩排”一番，還要分析研究領導的喜怒哀樂和同事的五官變化等等。能不累嗎？

巴結領導最緊，領導倒臺后罵得最兇的是小人。若領導換了，小人必定會以罵前任來博得現任的歡心。年年頭一個給領導拜年，今年突然不去了，因為領導倒臺或者離休了。這是小人。提著大包小包去看望病中的領導，走到病房門口，聽說領導是癌癥晚期，于是趕緊轉身逃走。這是小人。小人的故事太多了。

古往今來無數經驗告訴我們，小人是防不勝防的，防亦徒勞。“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話若針對小人，那是白說。所以，這篇拙文就該叫“白論小人”。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