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戰國時代中國就有了通過驛站傳遞公文的歷史。清代以北京為中心,驛站連通全國各地,網絡緊密。盛京地區以盛京為中心,設二十九個驛站,東路至興京站,西路至山海關站,南路至朝鮮站,北路至吉林寧古塔站。盛京驛站不隸屬州縣,由盛京兵部直接管理,設正副監督滿洲各1人,專司稽察。驛站額設站丁,子承父業,世代相襲,隸漢軍旗。每驛站設驛丞1人,由站丁中考取。清代在遼東筑有柳條邊,為防止逾越,于邊之外側挖深寬各8尺的壕溝。負責整修邊壕的,稱為邊臺人。此即為本文論及的臺丁站人。
臺丁站人是漢軍旗人中的特殊階層,他們承擔苦差,卻倍受歧視,社會地位極其低下,為此難免產生自卑心理。即便在落實民族政策的今天,也未聽到他們的聲音,看到他們撰寫家譜的文字。難道他們銷聲匿跡了?不可能。僅據出版于1921年的《鳳城縣志》記載,有臺丁站人吳、李、張、王、劉、宮、宋、陳、佟、高等16族,在未成書的《鳳城鄉土志》(時間不詳)中記載,通遠堡、薛里站、鳳凰城驛站,男885名,女565口,臺丁男125名,女97口。這樣龐大的群體,竟然沒有信息,難道被壓抑、被奴役的歷史陰影還沒有完全退去?本文以《奉天通志》資料為基礎,試對臺丁站人作一介紹,因邊臺人資料有限,故以記述驛站人為主。
1、丹東境內驛站
驛站名稱及相距距離丹東境內驛站屬盛京驛站南路。南路驛站共8站,總長458里。其站為:由盛京出發行60里至十里河站,行70里至迎水寺站入遼陽縣,行70里至浪子山站,行50里至甜水站入鳳凰城界,行40里至連山關站,行50里至通遠堡站,行60里至薛里站,行40里至鳳凰城站,再行30里至邊門,即為通朝鮮之孔道。即南路在丹東境內共設連山關、通遠堡、薛里、鳳凰城4驛站。
額設驛丁盛京29個驛站,雍正四年(1726)總計驛丁6800余名,光緒三十三年(1907)4400余名,但實有應差驛丁與額設驛丁數字相差很大,丹東境內連山關額設302名,通遠堡329名,薛里434名,鳳凰城247名,但各站均實有應差驛丁僅12名,各站設驛丞1名。
驛馬及設施盛京驛站原設馬1375匹,經雍正四年、六年兩次裁撤386匹,額設989匹。丹東境內各驛站額設馬均為13匹。按例允許驛馬年十分之三倒斃,每補馬1匹,給銀9兩。
南路驛站沿用元明時驛路及驛站,康熙二十年(1681)重新修建。驛站修建于較寬闊的道路旁,設置房間供食宿;有馬棚養馬;有水井供人畜飲用;有圍墻圈定以示規范;有牌匾書寫驛站名,懸于正門明顯處;還有糧食、草料、銀兩等供住驛者需要。
2、驛騎律條
驛丁主要職責是傳遞公文,以驛馬為交通工具,故亦稱為驛騎。管理驛騎的律條細密而嚴酷。
延誤期限驛騎晝夜兼程,換馬不換人,根據公文緊緩程度,日行300-600里不等。在正常情況下延誤期限1日,笞20,每3日加1等,杖60,重要軍情加3等。如果致使軍情失誤,監候斬。如遇大雨,河水暴漲,路途泥淖實在阻滯,逾一二刻,免議罰。為加強管理,又規定,每到一站均要填寫接收和遞交下站時刻及有無遲緩,以憑復查。
損壞及遺失公文平常公文濕跡1角,杖60,每1角加1等罪,最多杖100。事關軍情機密,杖60,徒刑1年。如遺失,照例治罪。
多乘驛馬及走死驛馬應乘驛馬數字以外,多乘1馬,杖80,每多1馬,加1等。應騎驢而乘馬,或應乘中、下等馬,而勒要上等馬,杖70。如錯走路線或經過驛站不換馬,杖60;走死驛馬,加罪1等,同時要追價還官。
自行改道不遵守填注的地址改道而行,杖100。
私帶物資隨身衣物器除外,私帶物者10斤,杖60,每10斤加1等罪,止杖100。如系乘驛驢,減1等罪。所帶私物入官。
斗毆及不聽派遣毆傷驛官(折齒以上)杖140。緊急差使不聽派遣,以致延誤傳遞,聚眾為首者,監候斬;隨從者枷號1個月,杖100。
3、驛丞律條
驛丞管理驛站,主要負責傳遞公文及來往官員歇宿、換馬。其治律同樣嚴酷。
不遣使給驛凡朝廷調遣軍馬及報緊急軍務至邊將,如不遣派驛騎傳遞,杖100;失誤軍機,監候斬。凡向朝廷申報災情、賑災饑荒、進貢表箋、取索軍需之類重事,不遣派傳驛,杖80;如平常之事,笞40。
藏匿好馬及私用馬藏匿好馬延誤公文傳遞,輕者杖刑,重者問斬。私下用馬或轉借他人,杖80。借驛驢罪減1等。不但受杖刑,還要按日計算雇賃費,追交入官。
寫錯地址錯寫投遞去處,致使延誤投遞時間,杖刑。
隱匿重包驛騎到站及夜宿之站,要將背包稱準重量,開明印單遞送前站,如徇隱重包,經后站查出,包重至百斤以上者,驛丞革職。
延誤期限即行革職。值六月雨水之期,可革職留用。
損壞公文驛騎損壞公文,騎丞罰俸2月。
不預報外使到期外國使節何日可至何處要預先報知地方旗民各官,以便迎接至搭界處、照料過界、更遞護送。如不行預報,罰俸9個月。
不買補驛馬驛馬每匹日支銀1錢或八九分,于驛站錢糧內開銷,如短扣,照例議處。驛馬倒斃不即買,革職。
4、驛丁來源及社會地位
據《清實錄》記載,康熙二十一年三藩之亂被平定,對于一般降卒,康熙諭令“內系旗人,給與伊本主為奴;系民入官,給披甲新滿洲為奴。”就是根據這道諭令,從云南撥來884戶,按俘虜編管,由盛京兵部發往邊臺、驛站充當苦差。到邊臺的,稱為臺丁,守邊挑壕,由老千統轄;到驛站的,稱為站人,官至驛丞而止。他們作為奴仆,生息繁衍。據《清實錄》記載,康熙二十四年,吉林烏拉至黑龍江設立19個驛站,驛丁從盛京、寧古塔所轄各驛柳條邊派出,故可以推知,丹東境內之驛丁原數字多于《鳳城縣志》所記16族,因鳳凰城邊門正值柳條邊上。
驛站承擔著通達中央與地方消息的重要使命,任務繁重。康熙八年(1669)多羅貝勒董額、鎮國公蘭布等祭陵,帶人役800有余,馬駝2000有零,造成沿途驛站無法應對供應。由此定例此后宗室公出差,許帶人役10名,馬30匹,貝勒跟隨人役25名,馬50匹,貝子跟隨人役20名,馬40匹。其所需口糧、馬草均由沿途驛站支給。盡管驛站承受這樣大的壓力,往來官員還常常多勒要車馬,鞭撻驛站人役。
驛丁是沒有銀餉的,僅按人頭給地供糊口用。連山關壯丁20,地638晌95畝;通遠堡壯丁19,地347晌47畝;薛里壯丁31,地499晌70畝;鳳凰城壯丁22,地459晌46畝。
驛丞年得俸銀30余兩,為了能夠生存,全部饋送監督,逢年過節、平日往來均有規禮。故爾乾隆八年(1743)諭令:嗣后著永行革除弊規,如有再蹈前轍者,必從重治罪。
等待驛站人的是棍棒和皮鞭及各種刑罪,他們的地位比一般旗奴還要低下。一般旗奴于乾隆年間已經諭令出旗為民,可對于驛站人,光緒四年(1878)奉天府丞王家壁奏請“照莊頭及旗民家奴放出例,除編站丁本身及其子孫,再扣足三代所生子孫,旗檔有名入旗籍考試,旗檔無名入民籍考試”仍未被準允。這個奏章已涉及6代子孫了,仍認為“系吳逆偽黨,本在十世不宥(yoù赦罪)之列。”直至光緒三十三年(1907)奉天設文報局,將所有驛丞、驛丁、驛馬全部撤去,驛丁方準入學堂、參加考試、獲得受教育權力,也意味著可以走入仕途。
三藩之亂殃及無罪之子孫,臺丁站人肉體上承受苦役,人格上被歧視和踐踏,直到民國才與普通百姓一體看待。但留給他們經濟上的貧窮,文化上的落后及心理上的桎梏,卻并非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
〔責任編輯宋長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