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筆記

李罕嬌，女，江西上饒人，上世紀60年代生，現供職于上饒市某機關。第—次在省刊發表作品。

1

我想，你就是那個永遠嗎?從你映入我眼簾的那一刻，我就曾暗暗地祈禱著我和你的未來。你毅然來到我身邊，帶我去了那個僻靜的咖啡廳。．從喧鬧到幽靜，原來只需要邁出這么輕松的一步。后來，我問你，為什’么獨獨來到我身邊，而我又不是那么出眾的人?你說因為我眼里的寂寞最深，最感人。哦!原來寂寞還能感動人。一人握著一杯紅茶?就在那個叫“天長地久”、四壁是竹的雅致的小茶屋里對坐了一個冬夜，一個充滿了平淡的對視的溫暖的冬夜。一年來，兩杯紅茶引我們踏遍饒城的每一個咖啡廳。你還說綠茶、咖啡與牛奶都是多余的，最耐味的是紅茶，透過茶霧，我看見你的說“廊橋遺夢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只發生在四天里，僅僅的四天便是他們一生的凝聚”的兩片唇在移動。事實上，我在不知不覺中已愛上了你迷人的眼睛，還有眼睛上方的濃濃的眉毛，你的端正清秀的臉，還有那挺拔的身影。而我不知道你每天約我喝茶，這份耐心與奢侈是否也證明你在迷戀著我。

趙玫說，愛情是花，花遲早會凋謝枯萎與衰敗的，而友情是草，草長青，那么，我愿意我們之間只生長碧綠的青草，我不知道讓一個美麗的故事長久適度地維持下去要付出怎樣的努力與堅韌；而現代人的愛情又是這樣快捷而干脆，我愿意與現實長久對峙。

我反復看著摳機上“七點半，清心咖啡屋等我，Y”幾個簡單的漢字，卻讓我盼望下班的時間快點到來。我是多么傾心這樣的夜晚：優美深沉的飄落著的外國名曲，鄰座人偶爾的低語，及你專注而節制的眼神，煙霧繚繞中你清秀年輕的臉……忽然記起日本僧侶詩人良寬的兩句愛情詩：“望斷伊人來遠處，從此相見無他思。”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就是我一生要等的那個人，但我這么想時已熱淚盈眶。

2

后來，我問他如果我生病住院，你會去看我嗎?他說一定會的，并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握緊我冰涼的手，把它放進我的被窩里。我笑了，我一生喜歡纏綿與被愛，還有甜言蜜語。

3

清晨的第一縷暖洋洋的陽光透過窗玻璃照在我藍色的床單上，我從溫暖舒適中緩緩地睜開惺忪的眼睛意識開始清醒，第一件事便是想到Y，想到他的情誼，他的像江南俚語那樣溫軟的話語與關切。我的心里忽然注滿了感謝，感謝命運，感謝全能的上帝，在我人生最沮喪的階段，送給我如此美麗的際遇，陽光下，我感受了博愛天父的噓息，他將我們托付于永恒歡樂之海，他正用慈愛的目光默默地將我單薄的靈魂撫摸。

曾經像孤魂野鬼一樣在暗夜里飄蕩，在激烈的搖滾樂里麻醉自己的神經，在世俗的冷眼里固執而苦難地堅守自己的陣地，任憑自己無止境地走向迷茫。而一個人一旦有了愛，心里便由狂燥不安變得如此寧靜。原本沒抱什么希望，金錢與欲望腐蝕的靈魂，怎么也不能改變我的失望。然而如此清瘦的冬天就這樣挾了些寒冷來臨了，那些像詩一般的語言，那些在滾滾潮流里隱藏起的美麗。雖然有些造作，但它畢竟是這個世界相異相遠的獨特風景，因此成為我的酷愛。

我這樣對我的心說，苦難。等待。摯愛。品味。永遠。你忍受了又享受了，你擁有了，并永不會失去。摯言即是憑證，甚至不需要摯言與憑證，不需要允諾償還允諾，淚眼輝映淚眼。

有一些時候，我曾經像一只被棄的舊船那樣寒磣地停泊在一個偏僻的海岸邊，終日渴望遠方寬闊而清澈的海面，卻又無法起航，被一種無望折磨著，眼中寫滿了失敗與憂傷。

人生即是這樣，在絕望的盡頭，在踏破鐵鞋的盡頭便會看見一縷希望。

4

你每次和我相見的那一刻，沒有親切的朗聲的招呼，沒有甜蜜的愉快的調笑。你只管用眼睛看著我良久，然后，仿佛是從肺腑里輕聲喚一句我的名字“簡”，然后坐下來，微笑著。用眼睛微笑著，開始品茶，用嘴唇。

5

你這樣用你滿眶滿眼的深情溫暖我漂泊病態的心。昨天一整夜，我在巨大的歡樂之中，應付著許多朋友，心中暗自沸騰與支撐的是你。

我昨夜應告訴你的一句話是“你對我很重要”，如果有朝一日，你在我的生活中消失，我擔心我的生命是否也這樣結束。就算茍且活著，也是一個軀殼，或生命的活力已然去了一半。我的生命的砝碼已壓在你的身上，你已溶進我的生命，有朝一日，你會離開我嗎?你對我時冷時熱，我知道我幫不到你什么忙，對你沒什么價值，然而，Y，人生在世，還有一種東西，叫做愛，是值得讓你付出時間與精力的，試想蕓蕓眾生，所有的人都不重要，惟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兩個人的微薄的溫度靠在一起，抵抗塵世的慌亂與寒冷，空虛的心中注滿熱烈的愛，那是多么有意義，是多么寶貴的一筆精神財富。啊，Y，像我這樣的女人不多，像我這樣重視你、深愛你的人不多，像我這樣的人，不在乎你的地位與金錢，只純粹地愛你的臉，愛你的眼睛與眉頭，你的雙唇，你的頭發，還有你的年輕的修長的身材，我一生中恐怕不會再有第二個吧!Y，不管你有多么貧窮，多么苦惱，多么地碌碌無為，想著我吧!想著一個愛你的人，一顆愛你的心，苦難卻注滿熱烈情感的心。

6

誰知從此，他竟在我的心中坐定了。揮手之后，我的心中竟糾纏起一種絕望的疼痛。從他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不是那種轉瞬即逝的熱情，不是那種所謂纖弱的愛，而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關懷與呼喚，幸福溢出酒杯，有時候也包含憐愛的責備。我相信我一生再也不會碰上這樣的人了。他曾經那么地喜歡秀麗聰慧的我，我也確實浪費了他不少時間。他曾經害怕失去我。他說別總去熱鬧的地方消遣，你應該關在家里看書，我說有時候看書不能幫助我挨過那些寂寞時光的。

他的聲音是這么具體的幸福，伸手可觸，細雨那樣柔柔地灑在干渴的地上。

7

想你想到我心碎，因為你愛喝紅茶，我遂日日捧著一只紅茶的杯，你無所不在，無時不在。等你的電話，卻始終等不到。試著沒有愛，我變得平靜，臉開始胖起來了，我得讓自己安靜點，別再自己設圈套讓自己跳，明知只是一種平庸的相處，卻硬要用愛的光環籠罩他，照耀他。愛是兩個人的事，玩弄不是愛，丟棄也不是愛，甚至肌膚之親也不能體現愛。為了愛，我花錢買紅茶，喝那粗糙卻甘醇的紅茶，想像著與愛人品味紅茶的情景。我漏洞百出，我將紅茶倒掉，倒上綠茶，那些小小的卷縮枯干的葉片在開水里翻浮了幾下，就神奇般地展開了，成為一片一片碧綠青翠的小葉片，在淡綠的茶水中靜靜推搡了片刻，便沉入杯底。一杯水像一個鮮活的海中世界那樣令人著迷。像海那樣展開我的想像，綠茶真的比紅茶高價名貴。它是一種淡淡沁人心肺的味道。而你為什么永遠喜歡紅茶?

8

女作家思旋說女人應該自強自立，以自我為中心，即然上帝安排女人的生活里應該有男人，那就讓男人做女人正餐之后的甜點，我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它是說女人一輩子也不要為戀愛著迷。

9

一個傳呼讓你來到汽車站，在長途汽車的位子坐定之后，我們艱辛的鄉村之旅便開始了。

從縣城到我的家鄉有一段迷人的水路，冬天的水又深又綠，波浪有些混濁，冷風吹你的臉，吹我的長發。小客船嗡嗡地前行著，細細的波浪依依地向后退去，河岸上沒有樹葉的樹枝夸張地伸展著、后退著，鄉村熟稔的風景不停地出現又消失，迎面而來，又揮手而去。旁邊的大汽船駛過之后，有很猛的波浪搖晃著我們的小客船。因為沒有水路的知識，你驚慌而又不失幽默地講：

“筒，會不會翻船，我們會不會沉入河底?”

我溫柔地安慰你說不會的，涌浪過后，船又會安靜下來，你只管穩穩地坐著罷。你向我眨著眼睛做著只有我才看得懂的鬼臉。

我帶著你不停地徘徊在我原先曾癡迷過的土路上，反復地向你訴說一個鄉村小姑娘遙遠的過去，遙遠的夢想，她背起簡陋的行裝，懷揣陽光般的理想，追夢而去。這個至今都未做醒的夢我問你聽不聽得懂。你說你懂不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換換口味去爬山吧!你拉著我的手向山奔跑而去。我快活極了，我曾一度迷戀這樣年輕的靈魂相互追隨與引領。夢想總是一一變成現實，啊!為什么?我的生活這樣連接著快樂，一個又一個?

遷徙的村莊在我的背后向我呼喚，夢幻還是真切?這是一種什么樣的鄉情讓我的靈魂發出回音。我為什么又重新變得這樣脆弱，我的眼淚任憑怎樣擦拭也止不住往下流。鄉親們的臉上寫滿了富足與歡樂，鱗次櫛比的樓房雖然陌生卻比瓦房風光。多年前，他們曾經為我的遠行點燃廉價的香煙與鞭炮。我要用欣喜回報他們的純樸與熱情。其實我這幾年真的過得很快樂。

前面出現一條小溪，我縱身一躍，就可以跨過，你卻說這水又深又臟，我背你過河。我是一枚山果，那樣無言地豐盈著，耐心而自信地等待著你命定中的采擷。陽光出來，你說不用繼續趕路，在草垛里休息一會兒吧。我坐在你的身邊，守護著你的睡眠，凝視著你緊閉的雙眼，我淚水長流，我知道天一陰下來，你就會起身，而我卻固執而自私地愿意所有快樂的意境都要長久地一成不變地堅持下去。

在那個幽靜的山谷里，我們用枯草擦凈皮鞋上沾滿的鄉村田徑上的泥巴。我說我是一個土坯，被命運之手反復捏拿磨打，幾經摧殘與鍛打，現已成初具模式的陶型，不再有什么命定中的變幻，對生活不再心存奢望，對愛不再有瘋狂。然后我又不厭其煩地告訴你說，我不知是否真愛你，而你所說的話及說話的樣子、所做的事及事情的結果是那樣雅致脫俗，一身瘦弱的文氣是那么讓我喜歡，你仿佛就是上帝為我而造的。你露出迷人的笑容說我是男人不善表達，但不管你表達什么我都是你的一倍!你對我有五分的感覺，我對你就有十分，而我們彼此都是為感覺而活的人，我問我自己一生何求?!

不愿意在名與利的道路上與人擁擠與爭奪，卻愿在鮮花鋪就的愛之小徑上流連。

10

孤獨的靈魂用口哨，歌聲或管弦樂，甚至笛子，尋求它的另一半。

11

小時候，如果生病，久治不見好轉，整日蒼白無力，神思迷惑，不思茶飯，祖母或母親就說是碰見鬼了，就不再寄希望于那些中藥和西藥了，而是夜夜對著一片漆黑與蒼茫，虔誠地呼喚著那被鬼神擄去的魂與魄。

現今，僅僅相約花前月下不是愛情，甜言蜜語眉來眼去不是愛情，甚至肌膚之親也不能代表愛情。真正意義上的愛情幾乎絕跡了。不過仍有一些心靈純潔的年輕人，還是在尋找與信奉真愛。然而，真愛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能產生，對于人本身，只能產生焦慮、煩惱甚至恐怖，一個人一旦擁有真愛只會短命，只會是陷入了一種不能自拔的泥沼，墜入不能生還的懸崖，永無寧日，日日夜夜分分秒秒被一種意念折磨著。想見愛人，見面了又恐時光轉瞬即逝，愛人轉眼已去，擔心力所不能及的力量與言語使對方不能心悅，又想知道彼此是否確切真愛，倘若真愛，明天會不會變心。甚至擔心，對方會不會碰上車禍?心驚肉跳地扣問自己：此次見面，會不會竟成永訣?

想回到正常的思維原本的寧靜，已是不可能。永遠被一種無時不在、無所不在的意念糾纏著，看上去幸福，但實質上是多么痛苦。像一輛奔跑的馬車那樣，已經很疲憊，卻停不下蹄來，不得不顛簸在坎坷的路上。相對安靜的時候又被一種無底的憂傷拽著直往下沉。像經歷一場惡夢，一種精神崩潰的前兆，是靈魂與心血的瘋狂涌流與巨大支出。

真愛什么都不是，沒有任何條件，不在乎任何懸殊。真愛就是真愛，“真愛就是碰見鬼”。但很多人都愿意這樣碰見鬼。滿懷飛蛾撲火的壯烈與荊棘刺身的疼痛與毀滅，向往這種短命夭殤的降臨。

12

少愛我一點吧。

我是個什么用也沒有的人。膽小、沒魅力，貧窮又又不知節儉，笨拙又不勤奮，憂心前途又不思進取，甚至所謂的愛，也是一種原始的激情，海誓山盟總是變成昔日云煙，我甚至連自己也把握不住，對愛連起碼的專一都做不到。

13

我個人在愛情上追求一種永無止境的完美與極致，而我本身又恰恰是有這樣或那樣缺點的人，因而事實上，所謂愛情我有時候是自我欺騙，明知是一種幻覺，將錯就錯，用一種幻覺來麻醉自己、打發自己。我需要幻覺的配合者。我希望用內心的秀慧與明達來挽留愛人隨時拔腳離開的背影。用勤奮與真誠激起你內心的情感，你的言談舉止，雖不是最好，卻是最適合我的，也許你會覺得有些事過于勉強，我愿意退到最低位、臥居在心靈的最底層等待你忙里抽閑，煩惱之后突然想起我。

14

我就是這樣一個任性的人，一個看上去隨意卻骨子里一意孤行的人。情緒飽滿費盡全力地撒網，然后又滿懷希望不遺余力地撈起那張網，明知撈上來的是濕麻麻的空網，是惆悵，卻并不后悔，并不失望，我撈不到我需要的，我撈到了我不知道短暫的擁有是否會永恒，我擁有了他的心，是否也擁有了他的一切。他的一句淡淡的“沒心情”，是否詮譯了愛情的全部與虛假。

15

面對憔悴不堪的你，我竟有一種內疚與悔悟。我覺得我對不起自己，被生活的無能為力折騰得苦不堪言。

16

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和他見面、接觸之后，你無法不關心他，無法不愛護他，他像個孩子那樣充滿天真的想法。他被生活折騰留下許多無奈與沮喪，但絕不顯得可憐。他無時不保持著一種翩翩的風度，和他對別人的通情達理與無處不在的關懷，他像個成熟的男人那樣向你頻頻傳遞著愛的信息，純潔的愛的感覺，他不像其他的男人那樣好色，但好色起來決不比其他男人遜色。

17

你即便是因為某種原因，沒有和他一見鐘情，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的一言一行都會嵌進你的血肉里。他是空氣，是水，慢慢在你的血液里生根，成為你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成份。這是一種愛，比一見鐘情更深沉，更持久。

18

你像一汪靜謐的池水那樣晶瑩而寧靜，令人著迷而欲投身其中，洗濯靈魂之疲憊。當你是火的時候，不是熊熊燃燒的令人燙面的火，你是一盆文火，持久而明亮地燃燒，仿佛一生都可以這樣燃著，是不滅的燈，映照著我幸福的臉，和眼中感動的淚，我愿意在你的火中一動不動地安坐下去，我不想挪開一步，我的目光不能離開你的臉一瞬，你的眼與眉，你的額與唇，你的笑容、背影，無一不是我內心最美的風景。

唉!你是我的至愛，一生中最深的至愛。

誰知道我這種年齡是需要一盆火呢還是一池水。而你擁有雙重屬性，大大地滿足了我那該死的虛榮與癲狂。

我引你為榮啊!可是我卻要離開你，無可奈何地離開你。我是一個無能的人，無法將執著進行到底，并且不能創造任何價值，不能改變任何環境，無力為愛建造小屋。像你一樣漂泊，也沒有勇氣。我有時候的屬性是烏龜。我除了把頭縮在那天然堅硬的殼里，我別無所長偶爾伸出頭來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潛意識地喜歡把頭安全地放置在硬殼下長睡，我骨子里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有時候我又對外界無比敏感，比較容易受到傷害，被傷害的頭再一次地躲進文字的龜殼里安歇，甚至我把你對我的愛與關懷也當成我的龜殼?我躲在里面休息，你無法感覺到，可你確實已是我情感的龜殼了。我愛。

19

Y是我命運中的美麗，是比較適合我的人，但是他肚子里并無多少墨水，我一直以人無完人而委屈求全地愛著他，日夜思念他而頭昏腦脹。他這段時間對我的信任將是我一生最難忘的，我將把他當成我生命中的一號情人，在以后的歲月里，我們將無論以什么方式結束你我彼此心靈的拜訪，我將永遠以極其慎重的心情憑吊那些屬于我們的美好時光。

20

Y，我對不起你，我竟動念棄絕你。而你在過去的時光里，是怎樣幫助了我呀!給我心靈的慰藉與生存的力量，陪伴我度過那些哭泣的時光，使我臉部的肌肉不再因疼痛而沮喪，而泄露我心中極力掩藏的悲哀與苦痛的隱秘。

在我事業上歷經坎坷、世間的不平事令我頭昏腦脹、挫折感倍增的時候；在我被某些高不可攀的天上明月折騰得通宵無眠的時候；在我被惱怒的人罵得體無完膚的時候；在我被文學的枯井與前途無望弄得萬分迷茫的時候；在我被愛情的缺失弄得憂愁而焦慮不安的時候，是你幫助了我度過困境，你撩撥了我，激發我內心的活力，使我對生活充滿陽光般的渴望，一切顯得那樣美好，因為有了你，從此我變得知足安分，充滿成熟與美麗，我文思泉涌，好文章寫了一篇又一篇，一切都充滿了神秘感，尤其夜晚顯得比白晝更加可愛。

21

我們又驅車去了那個咖啡廳，看著鏡中反射的你的臉發呆，你把反光鏡移向我一點，我看見你含情的雙目，又一次地不能自制，將對你的怨恨拋至九霄云外。這幾天，你為什么不復機，難道你真的想分手?我撫摸著你的衣服，你說不要亂摸，你討厭的小舌尖露出來，我的靈魂立刻被你帶上了天，車在炎熱的馬路上奔跑，灰塵揚起來。

22

那一段時間，一個男人將枯竭的我點燃，我神魂顛倒，我覺得自己仿佛枯樹發新芽那樣地盈綠了，充滿活力與激情。心靈持續著激蕩，趙玫的句子、段落，那些跳躍的憂傷與情感，那些神秘的海邊與往事，推波逐瀾那樣把我的心一層層地往前推，我的眼中翻來覆去的全是男友與趙玫，就像趙玫的句中跳躍的全是男友與杜拉那樣。

隨著男友的逝去，我從失戀與自慰中走過來，我翻開《藍色夏季》，那些曾經像火一樣在我的眼中沸騰的文字，竟無比安靜地坐在書頁中，它們像那些燃燒過的草木的灰，冰冷而安靜，仿佛風一吹就飄走了，了無音訊，與我永不再見，像極了從那曾經的紅唇里滾落的誓言。

我一字一句地讀那些句子，希望心靈能再次激蕩起來，可是沒有，我的流淚過多的眼眶發澀發酸，我蓋上那些書，我對鏡中的自己說別瞎折騰了。

想起年輕的普希金說過的：逝去的將變為美麗。我只是雙手捧住了一些美麗的五彩玻璃碎片，它們曾經將我割傷，但它們卻是真實的美麗的。

23

我看著你一步一步地走向門外，我的心變得絕望起來，我不能沒有你，你不能遠離，不管怎么樣，你要留下來。

24

他說我們分手吧!我覺得我們之間的愛已經消失了，消失了就不要勉強，否則會讓彼此難堪，這份頗有分量的冰涼稀釋了我與他相見的全部歡樂，我如吃了一塊冰，我氣憤，想潑一盆水到他頭上；但我最終還是沒這么做，因為我有預感已好些時間了。我看著這昔日的愛人，想像著他漸行漸遠漸漸模糊的五官，我摸摸自己的胸口，仿佛也真的是沒有愛了，只有些許的疼痛，生活就是這樣，愛也是這樣，不斷地相識又分離，不斷地相愛又厭棄，我無回天之術，我相信別人也沒有。

杜拉說，“沒有愛，停下來不走，是不可能的。”

25

我告訴知心的女友說我失去他了，恬不知恥地說我傷心欲死，我對著通宵不眠的臺燈木然地說我失去他了，我揉著紅腫的眼睛喃喃而憂心地說我失去他了，我甚至在網上聊天室對著幾百號人大喊我失去他了，我摸摸自己的腦袋，幾近崩潰，但我知道我還沒瘋，不過我在幾近瘋狂的窄路上試圖逃離，我真的很無助，掉進一個深淵那樣無助。

事情一開始就很無望，我傷痛而無助地愛著他，愛情原是要遠離討價還價的，我其實只是愛上一個不值得我愛的人，其實他只是一個精致的玻璃瓶子。在夢里，他又來了，還是那樣纖弱而俊秀，我們并肩坐在一條凳子上，我只是無意中站起來，他卻坐在一個友人的摩托車走了，我望著他的背影，我知道我失去他了，現實和夢中一樣，完全是因為一些微小誤會，導致愛的盡頭這么快就來臨，我真的很后悔，但后悔無從下手，并且不知道后悔什么。

26

有時候，坐在咖啡廳，腦子一片空白，擁有你已是一個夢幻，失去你更是一樁不可能存在的事，事情的開始到結束都充滿著如此神奇與幻滅的色彩。仿佛藍藍的天空，一瞬間掛滿了紅旗，來不及反應過來又變成白旗漫天飛揚，我的胃與腸劇烈地疼痛，我認為人世間的凡體確實是不能經受如此的變幻與痛擊，眼前一片漆黑，我已是個寸步難行的盲人，Y，救救我，當我們雙雙相遇在失戀的走廊，淚流滿面而默默無語時。

那些花與草的田徑上，我們曾經在那里相聚又分離。在那個輕音樂飄蕩的咖啡廳里，我們歡笑又哭泣。而如今一根電話線已經不能將我們維系，傳呼機不再迷人地響起，有關你的線索逐一封鎖，世俗將我們殘忍分離，漫山漫谷的人流里再也找不到一個你，很多人的背影勾起我對你的回憶，你在我的心中曾經無所不在，現在你對我構成的傷害也無所不在。我問我自己，我是否被自己所營造的愛情與甜蜜所欺騙，就像我現在正被自己營造的痛苦與憂郁所傷害?我應該拋棄這種夢幻的圈套，我要從疾病中振起，從瘋狂的邊緣逃離，讓林黛玉死去，讓梁山伯死去，讓我活下來，并比從前活得更好。

然而，你真的像一線流水那樣永不回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