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北風,貪婪地挽留著冬日的積雪。亮白的雪地上飛快地馳過一輛豪華的轎車,只留下抹不去的痕跡,掩蓋了遠方稚嫩的呼喊。
“撲通!”狠狠地摔了一跤,鮮紅的血滲進可怕的一片白色,淚悄無聲息地落下,卻在轉瞬間凝結成再冷不過的冰,砸在手上,生疼生疼的。蒼茫的雪地里只留下4歲的幸草啜泣的聲音。
他真的是個頂乖的孩子,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媽媽不帶他一起走?為什么爸爸沒日沒夜地拼命工作可以忘卻自己的兒子在咽著淚水扒冷飯?他們從來不知道肆虐的風雪對一個年幼的孩子所帶來的的恐懼,不知道孩子是如何蜷縮成一團度過一個又一個孤寂的夜晚?
時光,總將善意的人們無數次抽打。15歲的幸草早已忘卻了母親的容顏,即使對朝夕相處的爸爸,他也不屑正眼去看一下。他穿桀驁不馴的開了道道口子的牛仔褲,染五顏六色的頭發,甚至還會在嘴里叼根煙。而在夜深人靜之時,他總在墻上畫上一株幸福草。奶奶告訴他:“得到雙色混合的幸福草便會幸福。”可是,無論他如何苦心尋覓,都不見幸福的蹤影。
于是他學會了穿梭于燈紅酒綠之間。即使他知道自己不該屬于這兒,也不愿消融在偌大一個冰冷的屋子里。那種孤獨無依的滋味幾乎將他吞噬。
終于有一天,他的父親察覺了兒子的巨變,驚愕得說不出一句話。當他欲伸手撥開幸草潦亂的頭發時,幸草卻警惕地一閃而過,頭也不回地去了酒吧。只留下一只孤獨的手在沉悶的空氣中微微顫抖。
耀眼的燈光下,幸草習慣地坐在一個僻靜的角落。只有在那兒,他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嗨,兄弟,怎么又獨自坐這兒?”傳來一個粗野的聲音。“外面有太多冰棱。”幸草敷衍地答道。那些不入流的家伙,他不愿與他們站在同一陣線上。正當他欲轉身離去時,卻被幾雙蠻橫的手一齊拖了出去。有人對他說,不玩刺激的游戲?看著自己被動地往后退,他沒有掙扎,因為他找不到反抗的理由。
將近春節的日子,下了一場大雪,公共汽車里,幸草試著按游戲規則將手悄無聲息地探入座位旁的一位老爺爺口袋里,成功地得到了戰利品——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在他揚起嘴角的剎那,卻品不出笑的滋味。他猶豫了,手指輕顫,錢包干脆地與車廂地面親密接觸,不加任何掩飾地驚醒了老爺爺。他冰冷的手心僵持在半蹲的姿式里。“老爺爺,您錢包掉了,這位小哥哥幫你撿起來了。”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他先是一愣,猛地對著那個發聲的小女孩笑。11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冬天里散發出溫暖的氣息。
他的幾位“兄弟”被當場逮住。他們竟然臉不紅、心不跳地將一切都推到他的身上。
他沒有爭辯,招認了一切。他清楚地認識到了所謂的“兄弟”,竟然還比不上一個萍水相逢的女孩。
因為是未成年人,他只是被處罰拘留10天。冰窖一樣的拘留所,讓他想起了家。也許,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悄悄地流淚了。
釋放那天,他驚奇地收到了一株幸福草,混合地交雜著楓葉的火熱與梧桐的淡爽。“幸福草!”他幾乎叫出聲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由數十條楓葉與梧桐葉的莖細細粘好的。管事的人說,是一個自稱是他爸爸的人送來的。那一刻,有晶瑩的液體打在幸福草上。
新年的早晨,依舊是白雪皚皚,幸草小心地珍藏起那株幸福草。他知道,爸爸一定在外面等他,然后對他說:“咱們回家過年吧!”
(指導教師王秋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