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

生活

眾神遠去。我在糊一只面具。

比所有的面孔真實；戴上它，我更易混跡其中。

沒有上帝，誰會瞥見我內心的驚恐？

門

稍不留神，我將時間關在門外；一轉身，便聽到亡魂的敲門聲。

碎片

誰能拼好風中的碎片?

青春，愛情，和幻想；揮手之間隕落，成為無法復圓的鏡片。

或者像童年沙灘上堆砌的城堡。

潮漲潮落，了無痕跡；而我的傷口，恢復如初。

在時間的疼痛里，流著自己的血。

月亮

落在草叢的月亮。找開一扇幽閉的、隱私的大門。透過無序的、闊大的樹葉，一雙眼睛充滿了好奇。這里面有愛、思念、淚水，以及遠古的伐木聲；這一切最初顯露在你寂寞的臉龐上。某些生命在這里死去、腐爛，變成泥土；某些生命在這里復生，如光。這是草木蓬勃生長的夏夜，鐘聲剛好走了一半的路。我的內心有一個傷口，樹樁一樣的傷口，被黑暗所遮蔽。血液，從大葉榕樹的根須中滴出。

當露水濕透衣衫，我從夢中驚醒。藍色的月光將傷口撫平。大水過后的土地，和平的鐘聲將，幸福傳遞。我，與一棵樹站在一起。經歷了無數個夜晚，仿佛一切并未發生。我回到了原地。大樹正將她的年輪轉向靠光的一面。

雨夜

巴山夜雨、西窗紅燭，纏綿一段悠揚的樂韻，漂泊我今夕遙遙無期的悵望。

伸手觸摸河底那些美麗而憂傷的詩句，一種微涼的水聲淹沒我的思緒。早年那種熾熱與真誠已散失在窗外雨夜的蒼茫里，所有的期盼都是一個無言的結局。故事的情節紛落如歌，沉積在生命的巖層。某個雨夜飄出來是一只只撲翅的藍鳥沿著青蒼的雨夢飛翔。

靜聽秋雨，翻閱往昔的故事，我已無所祈求。心境是一輪山月靜靜地照在古渡口。花開花落、月圓月缺、歲月如煙似夢，一切整齊而有序，該來的來該去的去。我也無法理解和參透一棵丁香在深深庭院里結滿憂郁的相思夢，它究竟是在期待什么?

以一種永恒的姿態，或者閱讀寓言的方式，靜坐雨夜的燭光里，想想身前身后與自己有關或無關的事，覺得生命如案頭那株萬年青一樣淡泊而青蔥。

五月艾

不知什么時候，我那遠游的靈魂重返你那澀澀的清香，清瘦的淚水從你五月的星空垂下，滲進你陰郁的葉脈。多少個鐘聲蒼茫的子夜，我在遠方深深地懷念你。愛在千年之前的夜晚別去，光芒依然在每一片葉子上熠熠生輝。經歷千重劫難，我又回歸你絮絮的低語，回歸你溫婉的撫慰。

我又聽到歌聲，從你深埋的根須下升起。銳利的光芒呵，刺痛我那被歲月侵蝕的心骨。放了我吧，我已不再漂泊。你看，我的腳已生根，我的雙手萌㈩綠芽。我將與你相守，相守這片紅土，相守在五月燦爛的星空下。

是誰在高處安排了這種結局?是誰讓我漂泊的靈魂找到肯蒼的歸宿?今夜，在這片神明的天空下，我將高擎詩歌的明燭，照耀你含淚的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