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只不會飛翔的信鴿
在遠(yuǎn)方輕輕地發(fā)光
輕輕地歌唱
光臨我們的太空
那時我們都在黑夜中睡熟
遠(yuǎn)村的夜鶯悄悄起床
誰起夜聞到玉米的清香
微微地合上目光張望
在一個不能下海的日子
看著那一只會說話的蜘蛛
從我們的頭頂垂下
用倒掛的目光探望我們
誰引來一縷銀緒
被一個不會說話的女孩引下天棚
那匹引垂的小馬叩擊土地
蹄花已在昨天的雨中謝去
不可思議的眼睛
被倒掛的白花
讓蒲公英飛遍原野
該長出的小腳已經(jīng)滲進(jìn)土層
棉花早已絮進(jìn)棉衣
坐在窗前看天外的雪景
有風(fēng)客吹奏柳蒿的口笛
遠(yuǎn)處的冰河還未起床
老白干被密封在誰家的窖里
篝火把我們帶上地面
誰家的草垛
一團(tuán)火紅
被金黃色的麥秸凝固
所有的動作在柔光中舞蹈
我孤身的琵琶被雪花砸響
有一種夜歌泣不成聲
荒郊野外這一顆冰冷的石頭
溫順的綿羊在饑餓中死去
多少張羊皮也鋪不滿山崗
青草的綠暈爬不上光禿的偉岸
我們以樹的姿勢與風(fēng)齊唱
海葬
直到海水成為所有人自己
我們認(rèn)真地讀
把身體送給每一條魚
波浪咬緊遠(yuǎn)方的海謠
講出一個動人的故事
回過頭來
又慢慢地將故事推倒
推向海底
風(fēng)在海水里為我們
掀起滿街的符號
直到所有的蜂蜜都化為海鹽
被送上海岸的歌手
同海一樣將潮濕的泥土回憶
直到海水成為所有人自己
我們認(rèn)真地讀
把身體送給每一條魚
一朵不沉落的水泡
向天空擎著行走
舉起火苗和雙手
我們在快樂中舞蹈
不安的海洋來自風(fēng)
多少種污濁被船身撞清
新娘的船只在海里浮游
這無奈的綠
沒有根
是遠(yuǎn)離森林的背影
直到海水成為所有人自己
我們認(rèn)真地讀
把身體送給每一條魚
末日在身后追趕不停
我們的船腳步生風(fēng)
船尾掛滿了死亡的泡沫
追趕船的咪咪草
晚唱在樹林的巖澗
無論生存多么疲倦
都將信念的潮頭舉向晴天
直到早晨
我們渡過夜晚
忘記風(fēng)的去處
直到海水成為所有人自己
我們認(rèn)真地讀
把身體送給每一條魚
等待童年
是一個孩子的聲音
從海面升起
落在屋頂?shù)耐咂?/p>
瓦片沉沉地低吟幾聲
便沉寂了
而后便有淚水從屋內(nèi)的頂棚上嘀噠
扔在敲擊我屋門的
是萬點腳步
我不知道
住在地球那邊的孩子
會在這天夜里跑出多遠(yuǎn)
更不知道大海會在什么時間
和孩子的小船擁抱
住在這里
我已等待許久
等待一個孩子的聲音
從海面上升起
等待一個孩子的小船
慢慢地漂到這里
一夜一夜地聽著
聽著潮水低訴遠(yuǎn)逝
那一張被砸斷的瓦片
那一根草折斷又挺起的早晨
打開那一扇彎曲如畫的大門
他料想門外的沙灘會有女人的溫柔
會有一個小孩子
被他媽媽的媽媽領(lǐng)著
海水里有他們赤裸的父母
他們看著
他們的父母被海水慢慢地流走
老人和孩子木然地站立
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房子
這間彎曲如畫的房子
在他們的眼前站立
當(dāng)我們推開彎曲如畫的房門時
沒有看見老人與孩子
也不知道海水流向什么地方
只是像老人和孩子那樣
木然地站立著
看著房子一點一點地垮去
像他們的父母那樣
慢慢地被海水流去
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森林
移向能造房子的森林
再造一間彎曲如畫的房子
他希望那個迷路的老人和孩子
能向他這邊走來
并向他交出大海的位置
走向海水
紅罌粟架起荒野的彩門
我看見意中人在西天消隱
進(jìn)入內(nèi)心
外界的苦海
也逐漸滅除了
一絲暗淡余光
白晝只剩下
最后的高潮
最后一個花瓣
會飄向更深的深淵
在海帶起舞的凌晨
我們會潛入水草
去尋找曾失散已久的云彩和船帆
那時深夜來臨
紅罌粟架起荒野的彩門
我看見意中人在西天消隱
我們在深深的睡夢中起伏
所有的路都拒絕來客
果真有情人自遠(yuǎn)方來
進(jìn)入我們的海水
那時的花朵在進(jìn)入這個世界之前
會忽然停止呼吸
我們從打撈中醒來
等待著馬車上的那個
十八歲的太陽
從山道上顛簸而出
那時的云彩在溝谷里長大
一個細(xì)雨蒙蒙的中午
我們躲在玻璃后面
看見了窗外的帆影
在樹林里折斷
所說的話語還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