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WTO《反傾銷協議》和《被貼與反補貼措施協議》中所規定的重要證據規則之一,“最佳可得信息”原則本身并無不公平之處。但縱觀近年各國的反傾銷和反補貼實踐,“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使用卻具有極大的隨意性,以致其已經從一種貿易調查工戶、變相為一種貿易懲罰工具,同時也演變成為貿易保護工具。著名的WTO專家約翰·杰克遜就曾著書指出:“最佳可得信息幾乎就是美國有關的競爭產業中申訴時指控的翻版,沒有什么新的內容,會對外國廠商極為不利。”
“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產生和概念
“最佳可得信息”原則最早出現干反傾銷制度的規定中。反傾銷措施的基本目的在于制止不公正貿易,維護公平競爭的自由貿易。但關貿總協定第6條只是抽象地規定了反傾銷稅的發動要件,對反傾銷稅調查的程序缺少具體規定,而實踐中由于解釋基準的不同極易導致反傾銷措施的濫用。因此,東京回合修訂的《反傾銷守則》第一次明確規定了“最佳可得信息”原則。但是由于對調查當局適用“最佳可得信息”原則未加以相應限制,反傾銷稅的調查、征收具有極大的任意性,以致使反傾銷作為一種合法的貿易救濟措施的功能嚴重萎縮,進而危及到國際貿易的正常開展。為阻止事態惡化,烏拉圭回臺對協定不明確、小完善的地方再次進行了修改。其中之一即為正式引進“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概念,并在附錄二中特別列明了排除其適用的條件。至此,“最佳可得信息”原則在規范調查機關的調查程序和維護被調查方合法權益的二者之間起到了不可或缺的平衡木作用。
《被貼與反補貼措施協議》在第12條第7款中也明確規定了“最佳可得信息”原則,但并未參照反傾銷協議的做法在附件中列明其適用的限制性范圍。考慮到二者設置日的相同、相關條款文字表述上的雷同以及《補貼與反補貼措施協議》的制定出史,可以推斷,《補貼與反補貼措施協議》的證據規則在某種意義上借鑒了《反傾銷協議》的規定。因此,反傾銷制度中對“最佳可得信息”原則在適用范圍上所作的規制對反補貼同樣應予以適當參考。
“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適用有其特定的前提條件
《反傾銷協議》在第6條第8款明確規定了“最佳可得信息”原則:如果有利害關系的當事人在合理的時間內不允許使用相關的資料、不提供必要的資料、極大地妨礙調查;則調查機關可以不使用原始資料,轉而采用“現有事實”也即中請方所提交的資料為基礎做出裁決。需要注意的有以下3點。
第一,適用第6條第8款的前提條件是第6條第1款,即調有機關有責任通知有利害關系的當事人其所需要的資料。不論搜集相關資料的日的如何,如果調查機關沒有明確要求當事人提供資料,便不得以當事人沒有提供資料而懲罰后者。為了明確該適用條件,《反傾銷協議》附錄二第1段重申了第6條第1款的規定。據此,附錄二第1段強烈暗示:若調查機關沒有詳細說明所需資料,則不能以現有事實為基礎做出裁決。實踐中何謂“詳細”,并無一定標準。調查機關可能在“問卷日的”和“一般指引”中提出所要求的資料,但如果要求人含糊或籠統,以致勺所需資料的復雜性不符,仍有可能被認定“調查機關未明確要求出口尚提供資料”,從而違反“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適用條件。
第一,實踐中,調查機關經常需要出口方提供文件以確定其所掌握的資料是否真實可靠,如果出口方未提供有關文件,則調查機關不得以“未提供必要資料”而采用“最佳可得信息原則”。因為《反傾銷協議》第6條第6款明確規定,保證當事人提供資料的真實性是調查機關自身的責任,其不可以轉嫁到出口方身上。除非調查機關明確提出要求,否則出口方沒有責任提供文件以證明所提供資料的真實性。
第二,如果調查機關不進行實地核實,但又需要出口方提供某些資料做核實用途,調查機關必須明確知會出門商所需文件或資料。如果調查機關沒有子以明確通知,則不得忽略出口方所提交的原始資料,即不得采用“最佳叫得信息原則”。由此可知,“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適用有具特定的前提條件,實踐中有些國家的調查機關不問原由,只要被調查方所提供資料不符其意,就一概引用“最佳可得信息原則”單方向做出裁決。此種做法顯然誤解了“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本意,也與WTO相關法律文件規定“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目的相差甚遠。
“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限制范圍
毋庸置疑,“最佳可得信息原則”對被調查的出口方非常不利。為防止該原則被調查國濫用,《反傾銷協議》附件二對其適用作了嚴格的限制:第一,調查機關須向有利害關系的當事人詳細說明其所需要的資料以及答復的方式方法:第二,如果有利害關系的當市人對實質問題的回答和對答卷形式的要求不符合調查機關的規定,則調查機關可采用“最佳可得信息原則”,自由裁量做出裁決;第三,調查機關要求有利害關系的當事人以特別方式提供資料不應給其帶來不合理的額外負擔;第四,能證實的、適當選交的、以便在調查中可以不人困難地僅用、及時提供的、以及在可行是按照當局要求的方式或計算機語言提供的所有資料,調查機關在做出裁決時都應適當考慮:第五,調查機關應考慮有關利害關系當事人的實際情況,只要其已盡最大努力,即使其提供的信息不完整或不理想,調查機關仍應酌情使用;第六,如果證據或資料不被接受,應將不接受的理由通知提供人,并應給其機會,以使其在合理的時間內提供進一步的說明。如果當局不滿意該說明,則應將拒絕該證據或資料的理由以公布裁決的方式予以公布;第七,對二手信息的使用要慎重,應盡量予以多方核查。
附件二的規定在很大程度上約束了“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濫用,維護了被調查方的利益。第三、第五段的規定最大限度地保證了出口方的參與權;而第六段要求調查機關在做出裁決報告時,須就每一項結論的形成過程及理由加以公布不僅維護了被調查方的知情權;在一定程序上也保證了裁決結果的公干和客觀。
“最佳可得信息”原則本身的缺陷和漏洞
然而,看似嚴密公正的“最佳叫得信息”原則在實踐中卻備受爭議,甚而淪落為貿易保護主義的得力工具。阿根廷陶瓷地板磚案、美國和印度鋼板反傾銷和反補貼稅案、埃及對土耳其螺紋鋼反傾銷措施案等的爭議充分說明了這一點。
深究其因,除了一些貿易保護主義國家的別有用心外,《協議》及“最佳叫得信息”原則本身的不確定性也是造成這種狀況的重要原因之一:
首先,縱觀《反傾銷協議》和《補貼與反補貼措施協議》,對柯謂“最佳可得信息”,法律并無定論。
于是,各國調查機構往往會有意選擇那些易于證明傾銷或補貼成立或更高傾銷或補貼幅度的數據作為最佳可得信息,采用“最佳可得信息”原則被裁定的傾銷或補貼幅度往往是未采用的4至5倍便是一個很好的說明。
其次,在反傾銷和反補貼調查中,最重要的是數據。但是在“最佳可得信息”原則中,卻井未規定采選數據的客理和統一標準。
一般而言,數據實際上不可能是客觀的,它只不過是一種對研究者或者調查當局有意義的“起點”而已。不同的研究者會選取支持其淪點的不同的證據。如果沒有一個客觀的標準或者一個統一標準去分析數據,那么不同的研究者會得出不同的結論。調查當局完全可以根據需要選取相應的時間段和交易量,自由裁量得出自己想要的結果。因此,“最佳可得信息”原則沒有規定固定、可靠的數據計算、采選標準,必然會造成當局以自由裁量為理由的武斷和專橫,也必然使反傾銷和反補貼調查的公平性和客觀性大打折扣。
最后,兩個協議關于程序和證據的規定雖然在成切問起到統一各國程序和證據法的作用,該程序和證據規則是與一個國家和地區的法律文化直接相關的。
對于什么是“立即”、“盡快”通知,何為“適當”、“可行”的資料,哪些情形構成“極大地妨研”,如何確定被調介出門商回答問卷的時限.如何確定被調查出口商陳述案情機會的標準,按何標準確定是否心接納利害關系方提交的證據等事項,各國國內法上的規定并未統一。這也給“最佳可得信息原則”在實踐中的操作帶來—定的開議和難度。由于《協議》本身是與保護主義妥階的折衷結果,加之相關規定的局限和漏洞,都為某些國家惡意利用“最佳可得信息”原則,實施貿易保護留下了操作空間。
對我國的啟示
入世后,面對同外來勢洶涌的反傾銷和反補貼指控,國內很多學者從不同層面給出了眾多應對之策,但卻忽視了“最佳可得信息原則”被調查國機關濫用這一主要誘因。仔細研究各國對我出口商品的反傾銷和反補貼實例,在被認定傾銷或補貼存在開被課以高額反傾銷稅或反補貼稅的裁決中,“最佳可得信息原則”往往“功不可沒”。
鑒于此,筆者認為,我國有關政府和企業在應對國外反傾銷或反補貼調查時,須準確把握“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適用前提的限制范圍。具體言之:
第一,如果在被調查機關規定的調查期限內不能完成問卷答復,應盡快申請延期;
第二,調查機關須詳細告知所需調查資料,否則不能援引“最佳可得信息”原則;
第二,辨別證據及資料的真確性是調查機關的責任。除非調查機關明確提出要求,否則我方沒有義務提供文件以證明所提供資料的真實性;
第四,調查機關如需要我方提供資料做核實用途,須明確知會所需文件或資料。注意,如果其“明確通知”與所需資料的復雜性不符,仍屬通知“不明確”,調查機關將沒有理由忽視出口商提供的資料:
第五,我方出口向要積極應訴,四為只要“盡其努力”,調查機關就須“酌情使用”,當然實踐中如何判定已經“盡其努力”還無一定之規:
第六,調查機關須通知我方資料被拒絕采納的原因并提供解釋的機會;最終不予采用,應以公布裁決的方式說明拒絕采納的理由。否則,視為違反《反傾銷協議》附件二第六段的規定,
第七,我方利害關系人應注意其不得隨意使用二手信息;
第八,如果反傾銷或反補貼爭端被提交到WTO爭端解決機構,應主張專家組或上訴機構明確“最佳可得信息”的范圍;
第九,訴請明確“最佳可得信息”原則中所取數據的采選和計算標準;
第十,請清明確“立即”、“盡快”通知,“適當”、“可行”的資料,“極大地妨礙”等模糊性表述,使得“最佳可得信息”原則的適用更趨于科學、合理,從而最大限度的保護我國出口企業和政府的利益。
(作者單位:廣東金融學院法律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