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巖山是一座頗俱禪思美感的山,我是懷著一種崇敬和虔誠來上山的。因為,這山上有一座千年古剎——云悟寺。
云悟寺原來不叫云悟寺,而叫做云霧寺,山頭終年云霧纏繞,陰晴變幻無常。一忽兒陽光燦爛,一忽兒雨腳奔馳,卻總有云霧飄來飄云。云霧忽聚忽散,群峰則忽隱忽現,山腰仰視,峭壁有如亭亭玉立的仙女,薄紗輕綢,翩然起舞,一陣風吹來,那“薄紗輕綢”頓時千姿百態,令人眼花繚亂。
云霧寺更名為云悟寺,是因為有一位生長于此、佛法高深的大師能海,曾經在這里參禪“悟道”;翻譯、專修從西藏取回的藏經,圓寂建能海法師舍利塔一座,故更名為云悟寺。這“悟”與“霧”雖然讀音相同,其意卻大想徑庭。禪家的“悟道”即“自悟”、“自度”、“自己做自己的燈”、“見到自己與生俱來的本性”,就是“見性成佛”。禪家只講清純的安定和智慧,認為智慧不是苦修的結果,而是人的“自性”即人與生俱來的“本性”,人通過修行達到心境的澄定,就叫做“識自本性”、“見自本性”。能海正是在這里“識”、“見”了“本性”,成為一位世界聞名的高僧。
能海圓寂前任中國佛教協會副會長,不僅佛法高深,而且一心為國為民,為和平解放西藏作出過獨特的貢獻。解放軍進藏時,他派得力弟子隆果法師隨往翻譯,并致電達賴喇嘛,申明共產黨的民族政策。美國總統羅斯福曾親函邀請他到美國講經,他斷然拒絕。他作為以宋慶齡為團長的代表團成員出席了維也納世界和平大會和郭沫若為團長的中國代表團參加新德里的亞洲和平會議。以佛家的本性祈禱、建造世界和平。此山此地真應為此而榮。
不僅如此,山腳的柏林公園里記敘著南宋時期一代偉人——丞相張浚和他的兒子張栻成長的蹤跡:張浚領導、組織岳飛、韓世忠、李顯忠、楊存中等將領與金人開展了一次次殊死戰斗,取得一系列重大勝利,公認是南宋抗金的、抵御外侮的一面旗幟。公元1129年,京城淪陷,張浚眼見南宋江山不保,百姓受難,他主動請纓,帶兵北伐。臨行,岳飛手書《致紫巖張先生北伐》相贈。詩日:
號令風霆迅,天聲動北陬。
長驅渡河洛,直搗向燕幽。
馬蹀閼氏血,旗梟可汗頭。
歸來報明主,恢復舊神州。
這詩碑立于柏林公園正門口,充分表現了兩位愛國將領的友誼和愛國主義的激情。
這里是張浚的出生地,卻不是他的葬身地。其原因,是張浚自己不愿意。他在臨終前對兒子說:“吾嘗相國,不能恢復中原,盡雪祖宗之恥,不當歸葬先人墓左,葬我衡山足矣。”
沒有收復中原是南宋的衰敗,其主要責任應該由誰來承擔不言自明。作為張浚,他已經盡力了。要有的只能是遺憾,哪來的以無顏見祖先的羞愧。雖然說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可這責,他承擔得也太大了,大得讓柏林公園無幸埋忠骨了。只留下他的父親雍國公張咸,母親秦國夫人計氏在這里與遠在衡山的兒子遙遙相望。
張浚的兒了張栻是南宋時跟朱熹、呂祖謙齊名的大理學家,他像他父親一樣是南宋一位治國安幫的重臣,而他對歷史貢獻更大的,還是文化教育方面,《岳麓書院》一書上有這樣的句子“張栻的貢獻在于使湘湖學在岳麓書院扎根,形成了一個較大規模的學術派別,為岳麓書院在中國學術界確定了地位,同時,又因與朱熹相會于岳麓,開創了書院會講的先河。”
箸名學者余秋雨曾說,岳麓書院在中國文化史上是一個了不起的創舉。稱贊張栻是跨時代的精神楷模,可以當之無愧地稱之為世界級的文化哲學大師。
山以人重,人以山名。正是因能海,張浚、張栻這樣的歷史名人,燦爛了紫巖山的歷史,充實了紫巖山的文化,才使得紫巖山如此的真實和靈性。紫巖山應該是真正的名山了。它不僅名了漢旺,也名了綿竹。名了50多萬綿竹人。
九龍遐思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日,和幾個文友坐在九龍的一個涼亭上喝茶, 這個亭子是建在一座山坡上,山不算高,但四面卻很開闊,兩邊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樹,伸展出茂密的枝葉,憑添了幾分涼意。
我們一邊喝茶一邊做一件事——為九龍的四十多個農家樂起名字。要說“農家樂”當然要數對面的龍泉山莊,不僅在綿竹屈指一數,就是在德陽、成都也可以名列前茅。它依山而立,典雅玲瓏,錯落有致,衛生、飲食住宿都很上檔次。慕名而來的人不少,節假日如不提前預訂,還無法在那里落腳。
正是以龍泉山莊為龍頭,九龍山陸續又興起了幾十個大大小小的“農家樂”。新建的這些“農家樂”或大方開闊、或精巧玲瓏、或小橋流水、或樹、石刻意,每一處都有其獨特的韻味,就在這試營業期間,也引來不少的游人。
游人到這些地方來當然有一種愜意,離開城市的喧囂,欣賞山水的野趣,雖然出錢出力,倒也心甘情愿,樂在其中。
但最樂的還是農家,打從綿竹的沿山公路修好以來,沿山的農家大都樂得合不攏嘴,他們的房子越修越好,他們經營的地盤不斷在擴大,他們衣服越穿越高檔,他們存款的位數不斷增加。讓我們這些靠工資吃飯的人都為沒有生長在沿山農家而感到些許遺憾。
我們要取的名字是每個農家樂的名字里要有龍、鳳、山、水字樣,外加上九,因為這里的地名叫九龍。于是大家開動腦筋后七嘴八舌地說起來,有說“龍臨閣”、有說“鳳棲亭”、有說“山不在高”、有說“有龍則靈”……搜腸刮肚、七拼八湊,也沒有夠數,后來我因為有事提前離開了,不知他們又起了些什么。
返回綿竹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了外婆曾經對我說過的話:“你祖爺有個綽號叫‘陳擔山’,是因為九龍、遵道一轉山都是陳家的。要不是你大伯燒鴉片賣掉了,你們家的成分肯定是大地主。”我在想,那個時候的山,不過就是些樹木荒草,大不了再種點包谷、土豆之類的莊稼,又能有多少收入呢?要是換了現在,不要說一兩匹山,就是有一兩個“農家樂”,也比那個時候的收入要大了多少倍。這話,也是到現在才這么說,因為外婆跟我說的時候 還囑咐我不要在外面給別人說。外婆跟我說這話的時候是在六十年代末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