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南治喪親歷記

郝長記

任何事情只有親身經歷它，才能深刻地感受它，對于晉南治喪習俗也是如此。2006年1月3日凌晨2時55分，母親因病治療無效不幸去世了，在治喪中才使我對家鄉的安葬風俗有了更具體的了解。

母親病逝

2005年12月27日，我去呂梁市考察工作，原計劃30日或31日返回太原，不料第二天司機同志告訴我，應該今天趕回太原給車輛繳養路費，否則，將會被罰款。我沒有多想，便答應了，在考察完歷史名鎮磧口后，驅車于天黑時分回到了太原。

12月29日天還未亮，老伴推開我的房門，問訊我身體狀況如何，然后說：“告訴你一件事，千萬不要著急。”我說：“不會著急，過去我遇到過那么多的大事，你見我著急過嗎？”“那好。”老伴說，“你知道我昨天給司機同志打電話的事嗎？”我說，昨天見司機同志用手機接電話，但沒有問是誰打來的。老伴這才說，那是她打的電話，叫司機當天返回太原，因為咱們的母親在老家病倒已4天不吃東西了，若不趕快回去，也許就見不到她了。

老伴的這番話，使我明白了司機同志改變行程的原委，同時也使我對母親的病情感到巨大的擔心。12月22日母親過的85歲生日那天，我給老家打了電話，得知她老人家精神狀態不錯，能說，能笑，而且吃飯也很正常。沒想到生日過后第三天，她就突然病倒了，不能吃飯了。難道真像老百姓說的那樣，“男怕生日前，女怕生日后”嗎？老百姓這句話是說，老年男子往往會在生日前發生危險，女的則往往會在生日后出現不測。對于這句話我并不重視，但對母親已停飯4天則不能不著急，于是就去機關給領導同志請了假，于當天12時上車趕往老家。

夕陽銜山時分，我站在了母親的病榻前，只見她像睡熟了一樣，平靜地躺在那里，一動不動。前一兩天就從西安、運城趕回來守在炕邊的妹妹、弟弟、侄子等，大聲地告訴病人，說我們從太原回來了。我們也趴在母親耳邊大聲地叫著：“娘，娘，我們來看您了！”這時，母親才微微睜開眼睛，看著我們。我們又說：“娘，你要是認得是我們，就眨眨眼。”母親果然艱難地眨了眨眼，說明她的頭腦是清醒的。而家鄉的人們說，這是回光返照，是母親為了看到自己的兒女，心里拿勁不愿意驟然離去。果然，當我和三個弟弟在北房看棺材，并商量母親的后事時，姐姐等人突然從廂房跑出來，大聲叫我們快回到母親身邊，因為母親呼吸突然減弱，可能不行了。

我們再次回到母親身邊，見她又恢復了往常的樣子，臉色和正常時一樣，微胖，紅潤。第二天，縣醫院院長來家里給母親“號”脈，用聽診器聽完心跳情況之后，對我說，病人心力已衰竭，住院、治療已無回天之力，在人世尚能堅持三五天時間。

果然4天之后，即2006年1月2日晚上11時，母親的雙手漸漸涼了下來，嚇得全家人都在她耳邊呼叫。又過了兩個多小時，母親的呼吸更微弱了，家人立將紙糊的黑毛驢放到了院門外，派專人守著。當母親快咽氣時，家人將一枚用色線穿著的戒指（俗稱口簧錢，可用銅錢、銀元或硬幣）含在母親的嘴里，立即抬她坐在木椅上，僅幾分鐘，她就不行了，院門外的黑毛驢也被點燃燒成灰燼了，母親騎驢走上了不歸之路。此時，時針和分針正指著1月3日凌晨2時55分。

喪事安排

母親咽氣之后，家人立即用木椅將她抬到了北房，放在雕花的三寸厚的柏木棺材里。

靈堂很快就設立起來了。做法是在棺木前拉一根繩子，貼上白紙成為屏障，上大寫一奠字。屏障前放一張貢桌，擺上事先放大的母親照片，獻上餅干、水果、肉方、餛飩，以及香爐、燒紙、冥洋、香表，再點上兩支長明蠟燭，放上鎮墓瓦。鎮墓瓦在事前就預備好了，在涂著草綠色的新瓦上端用墨寫上“雷令”二字，下端寫上“鎮墓”二字，中間用朱砂勾畫成像“符”一樣的圖形，再用墨右寫“逢兇”，左寫“化吉”字樣。桌周圍鋪上麥秸供守靈人坐，桌前分左右放上紙俑，金銀寶果、發富罐、引魂雞也放在靈前。引魂幡是掛在屏障上的，它用10公分寬的白紙修剪而成，并貼在蘆葦桿上，上寫“太上寶幡熱鬧引顯妣王孺人（若是父親則寫“顯考×府君”）之靈魂超升仙界”，右邊小字為“金童引路”，左邊小字為“玉女扶持”。

母親去世之刻起，我們便成了孝子，不出“一七”，即不出第一個七天，是不能到自家之外的任何人家的。故天亮后，我們便打電話請居民組組長到家里來，邀請他當理事人。目前農村婚喪嫁娶的理事人，都由有聲望的人擔任，多數請村主任或居民組組長擔任，也有由雖不再擔任職務、卻有較高威望的原村干部擔任。我和居民組組長先決定派人請陰陽先生來家里，由陰陽先生帶著一把菜刀、一把镢頭、一瓶酒和一個酒杯，拿著一把用五色線纏繞的谷草，去陵園選定了墳地，并在家里寫了《殃狀》，即根據死者生卒日期時辰推算出入殮時辰，埋葬時應注意的事項，棺材里應放的東西和墳墓里應有的殉葬品等，用白紙寫好后貼在靈堂的墻上。

陰陽先生走了之后，理事人即派人去挖墓穴和分五路給親戚們報喪。我們村挖墓穴，是派人輪流擔任，但事主人要每天兩次或三次前去看望，并帶上煙酒、糕點及好吃的東西予以招待。報喪的人也是義務的，但報喪騎摩托車要給予油料補助，一般是每人5元，我認為天冷跑著不易，于是給每人為10元。

喪事如何辦得好，理事人可以提出設想，但要真正辦出特色，還得靠事主家自己拿主意。我考慮到母親一生含辛茹苦，拉扯我們7個姐妹兄弟太不容易了，應將她的喪事辦得漂漂亮亮。又考慮到自己和弟弟妹妹多年在外地工作，母親在村里得到過不少人的支持幫助，應該借治喪之機，答謝村里人。因此，我設想喪事要新潮一點，凡是村里搞過的形式都應該有，縣里出現的新做法自己也應該嘗試，不小氣，不奢華，能讓村里人和親戚們滿意。根據這樣的原則，我和自己多年在農村參與婚喪嫁娶大事活動的堂兄進行了研究，決定：

1、村里已有人在治喪期間租用白色彩門，故自己也應該租用。

2、農村治喪中，有較多人請劇團唱戲，以活躍村中文化生活，故自己也不應該少了這項活動。

3、除了和農村治喪時應貼的“門布”外，自己還應該貼訃告、印追悼詞。

4、由于自己是文化人，應該擬幾副有特色的挽聯。

5、應該給姐妹和親戚們留下參與的機會，故樂人班子（當地叫做“響家”，即嗩吶班子）等由他們來請。

6、待客的飯菜要特別予以注重，在禽流感容易爆發的此時，雞肉不能上宴席，但魚和肘子應該有，其他干菜鮮菜更要給盤子上足，讓人們吃滿意。

通過上述策劃，母親喪事的總體輪廓就勾畫出來了。于是，我先根據母親的事跡和居住地方的特點，創作出四副挽聯。即：

整巷噙淚念高德

滿村含悲送遠行

高風亮節（貼于白色彩門兩側）

艱苦于此創業于此老院永存和悅笑貌

生活于茲奮斗于茲舊屋長儲親切音容

永垂不朽（貼于老院門前）

站起一部生動創業史

躺下一本感人教科書

完美人生（貼于靈柩停放的北房門邊）

笙琴齊鳴哀音繞梁揪魂魄

鼓鑼共響思念縈心泣鬼神

萬古長存（貼于戲劇舞臺兩側）

母親靈柩停放在我最小的弟弟院內，其院門、房門上的挽聯已經寫出，我接著給自己和另兩個弟弟院門前又分別擬就了三副挽聯：

常念母親品質高尚高似群山

總憶家慈恩情闊深闊如大海

風范長在（橫批）

含辛茹苦血汗凝成創業史

忍辱負重愛心寫就育人篇

常念母恩（橫批）

行為感人精神感人滿家上下齊頌揚

勤勞出眾儉樸出眾全村老幼皆嘆服

光彩照人（橫批）

與此同時，急需在村巷張貼的《訃告》也擬寫出來了，僅800余字，抄錄如下：

“郝氏兄弟的母親王俊英因病治療無效，于2006年1月3日2時55分不幸逝世，享年85歲。

“郝氏兄弟之母，生于1921年農歷十一月二十二日，自幼聰穎勤奮，多問好學，博聞強記，極富上進之心，因而很早就掌握了紡線、織布、做衣、繡花、剪紙之術，在營里村娘家就有心靈手巧的好名聲。來到巖西村之后，她繼承營里王家和巖西郝家勤勞節儉、和善待人的好傳統，吃苦耐勞，櫛風沐雨，一年四季忙碌在莊稼地里。

“在生產勞動中，她事事爭先，處處靠前，無論什么時候都不甘落后，因而贏得了勞動多面手、摘棉花快手的贊譽。即使在解放初期的掃盲運動中，她也挑燈夜學、掛牌認字，又以識字快、認字多而受到了表揚獎勵。

“在大家庭的生活中，她識大體，顧大局，謹慎謙讓，孝敬公婆，團結妯娌，化解矛盾，調解糾紛，顯露出農家婦女少有的寬宏大度和坦誠無私的品格。

“在與周圍群眾的相處中，她十分注意誠實待人，謙虛待人，和睦鄰居，熱情助人，見困難就幫，有榮譽就讓，成了幫窮救急的熱心人，噓寒問暖的貼心人，沒有虛情假意的實心人。

“在操持家庭事務中，她堅持勤儉持家、和氣生財和忍為高的古訓，以過人的毅力從事勞動，創造財富，并以超人的節儉精神維持生計，度過了糧少油少菜少的困苦日子。特別是在曾多次獲得勞動模范稱號的丈夫去世之后，她竭盡全力，省吃儉用，培養子女，將7個兒女分別從小學、高小、初中、高中、中專和大學里培養出來，使他們在不同的工作崗位上為國家的建設事業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郝氏兄弟之母親王俊英是個胸襟寬闊、聰慧好學、意志頑強、吃苦創業的人，是個謙遜賢慧、和睦鄰里、幫貧解困、受人尊敬的人。她的不幸逝世，是郝家的一大損失，也是村里的一大損失。為了沉痛悼念她老人家，茲定于2006年1月8日即農歷十二月初九日在東巖前居民組陵園進行安葬，并在其老院門前舉行追悼儀式，希望周知。

“郝氏兄弟之母王俊英名垂千古！

“安息吧，郝氏兄弟之母！”

組織實施

提出喪事安排的設想之后，理事人就把工作重點放在了組織實施上。他著重抓了這么幾件事：

第一，抓廚師的確定和干鮮菜的購買。

如今我們縣城和鄉村，都組織有各種飯莊。這些飯莊從做飯到燒火、端盤及衛生清掃，提供一條龍服務。找個做飯質量高的飯莊，是理事人首先要考慮的事。這件事往往要依靠事主家來聯系和確定。做飯所需的干鮮菜及肉、魚等，有的讓廚師自購自帶，有的則由事主人按照廚師開的貨單進行購買。我們是在廚師配合下，購買各類干鮮菜和魚、肉及煙、酒的。

第二，抓劇團、響家的聯系。

母親安葬時間接近春節，此時不僅喪事多，而且婚事更多，請劇團和響家（嗩吶班子）已成難事，須抓緊時間聯系。理事人把這件事交給了我們，我們又拜托朋友辦這件事。劇團給定下來了，是縣藝術專修學校青年演出團，聽說質量很高，群眾反映極好。響家班子要價較高，也定了下來，在安葬母親的前一天上午，青年演出團演的首場戲很成功，市電視臺記者前來做了錄制，但晚上來的響家，器械極少，只有幾只嗩吶，只能吹，不能唱戲，更不會唱流行歌曲，家里人都不滿意，就立即又聯系了一個班子，不到一個半鐘頭就趕了過來，在院子里又唱又跳，把氣氛烘托了出來，和在村巷新搭舞臺上青年演出團的演唱一道，給鄉村之夜撒下了跳躍的音符。這樣，母親的喪事不光有一臺戲、兩個響家班子，第二天還來了村里40余人的鑼鼓隊和內弟從奉公帶來的另一支鑼鼓隊，真把鄉村多年的沉靜生活打破了。許多鄉鄰對我說：“你娘真有福氣，過去的苦沒白吃，看她去世多轟動，多熱鬧，我們30多年沒有看戲了，今天又看上了劇團的表演！”

第三，抓有關文字的書寫。

母親去世之后，有關領導同志及朋友送來了花圈、挽帳，這些物品上需要寫上悼念文字和單位名稱，周圍各村及親戚送來的東西也需要記錄。因此，理事人提早就有確定了寫挽聯、挽詞的人員和記賬員，使他們很快都忙碌了起來。在治喪中才得知，應給送來食品和其他物品的人們印一張謝帖，經了解，謝帖應這樣寫：

悲

謝 肯錫玉趾

孤哀子 郝 ×××××× 泣血稽顙

己酉年十二月初九日（安葬日）

此處寫“孤哀子”是因為父母雙亡，故稱之。若是父親去世了，母親還健在，則寫“孤子”。

由于親友較多，每戶一份，需要量大，我就請人印了160多份。

“門布”是出殯前一天必須張貼到村巷里的，我們立即問清寫作格式，由書寫人員寫了下來：

不孝男郝××罪孽深重，不自殞滅禍延

顯妣王孺人生于1921年農歷十一月二十二日，壽終正寢于2006年1月3日（農歷十二月四日）晨2時55分，享年85歲。她一生勤勞儉樸，和睦鄰里，受村民們的贊譽，終因積勞成疾，醫治無效，與世長辭。我們守靈在側，慌迷不及遍報，特擇于本月八日（即農歷初九）扶柩于村東北陵園，哀此

均歿存感

訃 聞鄉鄰親族

期服弟×××哭

孤哀子×××泣血稽顙

媳×××泣血稽顙

期服侄×××泣血稽首

功服侄×××頓首

期服孫×××頓首

功服孫×××頓首

期服重孫×××拭淚

功服重孫×××哭

這里的期服和功服，我的理解是直系為期服，旁系為功服。

送母遠行

安葬母親的這天，是最繁忙、最熱鬧的一天。這天早飯后，各方面的親戚就開始前來祭奠，獻上大花饃、烙餅或油餅，每一家祭奠，響家都要吹奏。嫁出去的女兒或侄女、孫女等，都要送來紙糊的樓房、汽車、電視機、洗衣機、沙發等，理事人要派人在響家的吹奏下前去迎接，抬抱這類物品的人可以從女方手中領到5至10元勞務費。舅家這天最風光，不僅在前天晚上可以免費給響家點戲演唱，而且今天獻祭放在親戚們的最后邊，且停留在村口不進家，須由所有孝子孝女在嗩吶吹奏下前去迎接，且要下跪。我們也按規矩行事，要在舅舅、妗子面前下跪，當膝蓋還未著地時，就被舅家人給攙扶住了。由于我們兄弟對母親照顧極好，舅家還特意買了八朵大紅花，給我們兄弟四人及家屬每人戴了一朵，以表示感謝和表彰。

出殯時間到了，我作為長子，手持紙幡，由大弟弟抱著母親遺照，率所有孝子孝女哭泣著走到家門前，在村巷里跪下。母親的棺木被抬了出來，追悼儀式便開始了。這儀式由聯村黨支部書記主持，先放哀樂、默哀，另外還有三項主要議程。

第一項，由理事人宣布曾來家里吊唁和敬獻花圈、挽帳的主要單位及其領導人名單。他說，鄉友親朋紛紛前來悼念，這是對郝老夫人的追思、戀念和不舍，也是對郝氏家人的關愛、安慰和幫助。郝老夫人的一生，勤勞節儉，寬厚待人，和善處事，為家庭的和睦、富裕費盡心機，成了鄰里鄉親的楷模。她是村里人的驕傲，也是娘家人的驕傲。她模范地表現出了我縣農村婦女的優良傳統和品格，是我縣農民的優秀分子。郝老夫人永遠活在我們的心中！

第二項，由我代表3個弟弟、3個姐妹致悼詞，悼詞是由印刷廠印刷的。我以沉痛的心情和沙啞的聲調念道：

沉痛悼念我們的母親

愁云密布，朔風哭咽，我們親愛的母親于2006年1月3日2時55分，留下她那辛勤勞作的功績，辭別她業已撫養成人的兒女，帶著滿意的笑容和扯不斷的牽掛，別我們而去，走向平靜的遠方，走向迷人的天國。

冥錢飛舞，蠟燭垂淚，我們親愛的母親以揮動的雙手送走了85回花開花落，以沉穩的腳步踩平了85道荊棘坎坷，以寬厚的雙肩挑起了85次春秋輪回。如今，留下了她的遺愿和希冀，留下了熱愛她、離不開她的一個個兒女，跨過第85個年關門坎，孤獨地走上了遙遠而漆黑的不歸路，讓失去母愛的我們，感到天崩地裂，悲痛欲絕!

娘呵，尊敬的慈愛的娘!您從1921年農歷十一月二十二日開始闖世界之日起，就把營里村娘家勤勞儉樸、和善待人的優秀品質繼承下來，帶到了咱們的巖西村，并把它教給了自己的兒輩、孫輩和重孫輩，從而贏得了全家乃至全村人的敬重!

娘呵，賢慧的可愛的娘!您出生在一個并不富裕的大家庭，后又長期生活在一個貧困但又和睦的農家里。家里貧窮，妯娌較多，擔子沉重，而您卻能理解生活的艱辛，團結的寶貴，理智的重要，總是以勤勞的臂膀抗擊困難，以寬容的胸懷處理糾紛，以很高的姿態對待矛盾，以友善的態度處人處事，因此，無論人們怎樣贊揚您，我們覺得都不過分!

娘呵，勤奮的親愛的娘!從有記憶之日起，家庭的貧窮就刻入了我們生活的紀事，解放初期土地少，合作化之后人口多，缺吃少穿是常有的事。而您從來不在窮困面前低頭，以勤補缺，以勤致富，白天不畏酷暑嚴寒下地勞動，真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成了全村出名的摘花快手、持家能手和干農活的多面手；夜晚不怕疲勞瞌睡紡線織布，真是月下紡車響，燈前織機唱，而且還成了速成識字班里的好學員、生產隊里的好社員和大家庭里的好妯娌。特別是在我們多年被評為勞動模范、數次參加省、地、縣群英會的父親英年早逝之后，您獨自支撐，含辛茹苦，任勞任怨，硬是用自己的勞作改變了家庭的面貌，使當時尚未成家的五個兒女迅速成人，實現了我們父親的遺愿!

娘呵，睿智的可敬的娘!在我們這些兒女眼里，您是一位明事理、有眼光、重才能的娘，是一位將困難、將痛苦留給自己，寧可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讓自己的兒女上學成人成才的娘。在過去那么艱苦的日子里，您辛勤勞動，省吃儉用，用手指摳，從牙縫里省，把擠下來的東西全部用在對兒女的教育和上學上。因此，我們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每個兒女前進的腳印里都流淌著您的汗水，每個兒女學歷的字里行間都閃爍著您深夜操勞的燈光，每個兒女成人成才的記事本里都記錄著您永不消失的功績!

娘呵，我們親愛的母親!娘呵，我們不能有片刻分離的慈母!您在完成了使命，走完85年的生命征程之后，又冒寒踏雪，走上冥冥的黃泉之路，我們為您的遠行無限悲痛和掛念，同時也深刻理解您忍痛割愛，丟下兒女，是為了讓我們獨立地闖出一片光輝燦爛的新天地。

娘呵，我們永遠永遠感激您，永遠永遠熱愛您，永遠永遠思念您!

娘呵，我們親愛的可敬的慈祥的娘呵!

第三項，是我的弟弟致《答謝詞》。他講道：

痛哭失聲喉音啞，飛淚致謝情意真。尊敬的巖西村各位領導，親愛的與我家朝夕相處的父老鄉親，今天，在哀樂縈繞、全家含悲、安葬慈母的今天，我代表我們兄弟姐妹，向一直關心我們母親安康的你們，表示最衷心的感謝!

我們的母親在巖西村生活了數十個風雨春秋，一直受到左鄰右舍的關心和幫助。特別是在母親生病以來的數百個日日夜夜里，更受到大家熱情的照顧、支持和同情，出現了許多經久難忘的情景。我們記得，當母親生病在運城和太原治療期間，有不少鄉親和朋友或托人問候，或寫信慰問。當母親回到村里，有更多的村干部和各位鄰居、前后居民組的村友等，拿上雞蛋，帶著營養品，來家里探視，給她講開心的話、安慰的話，使她在病中得到了溫暖、安撫和歡暢!如此的關懷，如此的幫助，如此的支持，如此的愛護，不僅使母親感動不已，而且使我們兄弟姐妹也受到了親切的鄉情教育和真誠教育。

由于高齡，母親在凜冽的寒風中撒手人寰，別我們而去，踏上了漫漫的不歸之路。她的安葬，是在天寒地凍之時進行的，所遇到的困難可想而知，然而又是我們的村干部和所有鄉親，都紛紛趕來幫助治喪，不畏寒，不怕凍，主動地前來幫助借用具，綁帳篷，挖墓穴，抬壽木，為她老人家送行。在治喪期間，有關部門的領導派人前來吊唁，敬送花圈、挽聯，詢問情況，幫助解決困難。縣醫院副院長在我母親病危時來家里診斷，母親因有劇團的高質量演出并送行，而會在另一個世界露出欣慰的笑容。

大家的熱情使我們十分十分地感動，大家的勞作保證了葬禮的順利進行。在此，我代表我們兄弟姐妹，再一次向各位村干部和所有的父老鄉親表示衷心的感謝!招呼不周的地方，希望大家諒解、包涵!

追悼會畢，母親的棺木由人們抬著涌向墳地。我們這些孝男孝女們放聲痛哭著，將淚水灑在了路上和陵園里。

從陵園回來之后不久，我們又離家到母親的墳前燒了“服散”紙，這樣就可以脫掉白孝衣服，并可以到別人家了。此后，還要過“一七”、“三七”、“五七”和百日，另外，在亡者去世的當年，再過一次生日，并搞一回周年紀念，悼念活動才算基本結束。不過這些紀念活動只有家人和親戚參加，規模當然就小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