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次來到江南,來到周莊。周莊四面環水,猶如浮在水上的一朵睡蓮。聽說游江南小鎮得坐船游才有味道,我們租了條船。
坐在船上,感到飄悠悠的,覺得身子開始浮起來。周圍都是透亮晶綠的河水,望著它,自己仿佛快被那氤氳的水氣融化了。從垂到水面的柳葉中擷取一絲綠,從明如澄鏡的天空中偷出一掌藍,我仿佛一個精靈徜徉于水面,讓陽光吻著我的面頰,讓綠水融化我的靈魂……望著藍天那如絲的白云,品味著岸邊白墻紅燈黛瓦的小樓,耳畔偶爾傳來幾聲穿透空氣的鳥鳴,船行水上是何等的愜意!
周莊的水總是幽亮幽亮的綠著,任你人影憧憧,舟兒蕩蕩,總像一層薄薄的綠紗罩著,蓄著里面閃閃的光,讓人陶醉,望著身邊的碧水,一種從未有過的欲望騰上心頭:觸及它。于是我把手伸下船去。這豐潤的水真像少女柔嫩的面龐,這女子該是水娘娘吧。船沿很高,我用力地把這充滿了激動的手向下垂,努力地去觸……驀然,水特有的清涼浸透指間傳向心靈。我知道,我觸到這幽綠的周莊了,觸到了水娘娘平滑玉潤的面龐了。我高興,興奮得向過往船只報以微笑;向船上的每一個人報以微笑;向岸邊的一切報以微笑。剛才的那股清涼沿著觸覺流過手,流過臂膊,流到全身的每一處了。于是全身便有種清涼的快感,自己也似乎輕飄起來。再看看那根觸過水的手指,驚奇地發現它似乎變得空氣般透明,碧玉般滋潤,紅紅的細線網著它,還透著些瑩瑩的亮光。我感到驚詫,眨了眨眼,一顆帶著咸味的水珠順著臉頰流進嘴巴,噢,我居然哭了,接著幾顆淚珠竟接連掉落水中,它們透過陽光,現出晶瑩的凹圈,仿佛是水娘娘的酒窩。我用淚珠換來水娘娘的笑靨,心無悔。
船娘用那又長又扁的槳在水中不停地劃著“Z”形。岸邊的柳枝垂到水面,葉子是綠的,水也是綠的,柳的倒影便泛著油綠。這綠色的河上,映著白墻、黛瓦,映著褐的門、紅的窗、黃的旗,還有藍的天以及穿著各色服飾、有著各種膚色的人們。人與物同處一處,人與物相映成景。
是我太貪玩了,還是前世與水修得的緣分,我對水是那么地溺愛!我不止一次地柔情望它,不止一次地把身子探出船去,讓水映照自己的臉龐,心里流淌著渴望得到它的湖水。于是我又一次將手放入水中,輕快地將水撥起。在陽光下,我看見飛濺起的水珠如同小水晶球,點點飛散,落入水中,蕩化為一圈圈漣漪,如朝霧,如晨煙,如暮靄,絲絲飄盡。
朝午暮晚,春夏秋冬,古老的河水擁抱著滿河的綠,靜靜地流著,輕輕地訴說著。訴說著石橋一石一磚的滄桑,訴說著老屋一木一瓦的眷戀,訴說著船家一槳一竿的深情,訴說著阿婆一唱一嘆的禮贊。我最鐘情的還是這醉人的綠,因為綠,水才活了;而這水,又使綠流動。
早春,河岸邊紅蕊綠芽;初夏,拱橋上綠陰蔥籠;深秋,民居里桂花飄香;隆冬,沈張廳紅燈璀璨。望著水我靜靜地凝思:那一色卻又不單調的綠是姑娘含情脈脈的眼眸呀,那豐潤的水面是姑娘似翕又張的玉唇呀,這醉人的綠波呀!我可否稱你為女兒水呢?或許只有女兒心才會真正懂得這女兒水。但又豈止這水是女兒的呢?這柳,這屋,這橋,這周莊的一切,不都是女兒的嗎?它們都有著女兒所有的陰柔。周莊,你是我女兒夢的化身!
我這一瓣女兒花,飄飄乎乎地被綠水托入周莊,我終于找到了夢中的天堂,心靈的棲島。啊,周莊,我女兒心中的女兒水,我女兒花中的女兒綠。
(第九屆“雨花獎”全國中學生作文大賽獲獎作品)
【推薦人語】
這篇寫景的詩意散文,寫得非常細膩,非常純美,是難得一見的寓情于景的散文佳作。讀者朋友們可以細細品味作者筆觸下周莊的綠、周莊的柔、周莊的媚。學習散文形散神聚的寫作手法,欣賞行云流水般清新飄逸的語言文字。
(閻 華)